煙花三月,晴空麗日,艷陽高照,日光融融,雜花生樹,草長鳥飛,春天的氣息在風中流淌。玉泉河水在腳下歌聲歡歡,小草在河坡上織出淡雅的綠意,無名的細碎小花在地毯上繡出藍的、紫的珍珠,降龍山在陽光中染出清俊端莊的圖案。路邊的樹木已經抽綠,莊稼地里麥苗正在拔節,烏油油泛漾著層層波浪,油菜已經著花,金黃碧綠,似一幅無垠的彩綢油畫鋪滿四野天際,隨風浮浪,馥郁的清香潑撒彌漫在清新的空氣里。
天空湛藍湛藍,幾縷淡淡的白雲在深邃的背景上扯出淺淺的絲絮,杲杲的陽光涂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清爽的微風和著油菜花香拂在臉上沁人心脾,撩撥著人想象的激情。谷雨騎車穿行在空曠的田野綠廊,心中升騰出一種遏止不住的沖動,腳下踏出一股使不完的力量。
輕車熟路,雙腿生風,四五里的路程一晃而過,沿河狹窄的鄉村土石公路變成了寬闊的水泥大道,一座嶄新的大橋橫臥水上,冬春干旱雨水少,橋下水流不大,溪水潺湲,流翠泄玉,這就是玉泉新河。橋頭順著大道向東而行,路南依次是龍眼泉村林場、龍眼泉鎮林場、龍眼泉鎮高中,緊接高中往前大路穿街而過就是龍眼泉鎮。
谷雨沒有直接去鎮上,騎車拐進了龍眼泉鎮林場。
說是林場,只是隨了以前的叫法,其實並沒有幾棵樹,隨著時光的推移和時事變遷,昔日茂密的林木早已不見了蹤影,幾個高低相連的土包墳頭長滿半人深的荊棘蓬蒿,幾處較平的零星地面上稀稀拉拉散種著一小片一小片油菜和小麥,猶如古裝影視武打片中丐幫人物蓬亂的雞窩頭上生長的癩瘡,煞是兀禿難看。
林場盡頭是玉泉河故道,因河道狹窄彎曲,歷史上曾多次泛濫成災,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大興水利,玉泉河截彎取直,老河道從此廢棄,變作一條亂草叢生的涓涓細流。河道曲曲彎彎斗折蛇行,細水汩汩,一座年久失修的石板橋橫臥荒草叢中,幾面久經河水沖刷琢蝕的長石條側側歪歪排掛在橋墩上,人走上面晃晃蕩蕩,搖搖欲墜,宛如一個風燭殘年傷風感冒的耄耋老人,苟延殘喘哆哆嗦嗦支撐著最後一絲游氣,給人一種仿佛一遇風吹草動隨時就有斷氣塌落的擔憂。橋頭生長著一棵一摟粗的高大楊樹,蒼裂偉岸的身軀見證著光陰的更迭和時代的滄桑巨變。
佇立樹下,橋的南岸是玉泉河村林場一望無際廣擴平整的麥田。橋的下游深入龍眼泉鎮林場是一灣水塘,水面鏡平,清靜的池水溶解出深藍的琉璃,在晶瑩的陽光映照下,微風過處,漣漪粼粼。順河道西南而望是降龍山巍峨的身影和綿綿的連山,山腳下新老河道交匯處的坡地上幾點星落的白白的房舍就是谷雨的家鄉龍眼泉村。
這一帶谷雨非常熟悉,他從小在這里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和童年的伙伴嬉戲玩耍,陪著降龍山睡眠,喝著玉泉河的水長大,負笈歲月,他曾在此度過青少年時期最充實激揚的人生年華,他已深深融入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這片土地留有他的摯愛、歡樂、追求、汗水,以及他青春生命的夢想和希望,留下了值得他一生眷戀和回味的美好記憶。
回首過去,往昔如昨,舊日的人和事畫面一樣歷歷浮現眼前,谷雨有一種韶光流失物是人非的懷舊感傷和歲月匆匆時不我待的緊迫與奮力,再次來到這里心中感到一種久違的親切。
「谷雨——?」
一聲似曾相識、清脆喜悅的呼喚在耳畔響起,打斷了谷雨幽遠的思緒,尋聲而望,河的對岸一個姑娘熟悉的倩影幻影般融入他的眼楮,他的眼中閃出一道生動激越的光芒,清秀的臉悠忽明亮起來,快步迎上前驚喜地說︰「臘梅,是你!」
谷雨和佟臘梅兩人迎面走到石橋中間,近身對面而立,雙方伸出的手又猶豫地縮了回去,四目相視,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又無言相說,只是相互脈脈地凝視著對方。
佟臘梅滿臉閃著亮麗的釉彩,白皙秀美,她身穿淺灰色薄薄的緊身小羽絨服,合身得體的衣服在姑娘豐滿成熟的身上勾勒出柔美的曲線,妖嬈嬌羞,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