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鼻息間多了點酸酸的味道,本想扭過頭朝窗,卻發現正在注射葡萄糖的寧邵東已經昏昏入睡了,于是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這張原本英俊的臉,此刻被清理了所有的玻璃渣滓和木頭屑之後,滿是傷痕。
這個男人向來自負,想必對自己的臉也甚是愛惜,不知醒來後,會是怎樣的心情和反應,夢雪覺得有點可笑,但更多的是替他可悲。
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的眼皮眨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你醒了?」
「我是誰?」他艱難的笑著,但笑里的壞意,讓她想起上車時他詭異的面容。
「你是豬!」
听到她的回答,他得意的轉了過頭,忍不住笑得身上顫抖,連帶胳膊上輸液管都都動起來了。
「看來腦子摔壞了。」
「呵呵!你想我摔壞?你想要一個傻老公?」回身,笑得通紅的臉,淺淺的弧度從嘴邊翹起。
夢雪看了一眼醫生和護士,他們都各自在忙,嘴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些什麼,並沒有人在意他們。
但她的臉還是紅了︰「你不是不承認我們是夫妻嗎?」
「我現在也沒說承認你是我老婆。」又是壞壞的一笑。
此刻的感覺,卻像是新婚小夫妻的斗嘴,和之前冷酷、殘忍甚至出軌的他,判若兩人。
面對這樣的他,夢雪是無措的,卻也是欣喜的,自然而然的舉起了肩膀拍打他︰「你!」
看到他一身的傷又不忍心,手便垂了下來︰「醫生和護士怎麼會知道我們出事了?」
「笨蛋,車上面有gps和車載報警系統啊!」他伸出沒有輸液的那只手,寵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她害羞的紅了臉︰「那你還讓我背你出來!」
「不背出來,泄漏的汽油爆炸怎麼辦?你的腦子怎麼這麼笨!」
說完這句話,他臉一側,便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這一睡,他卻一直沒有清醒了。
出事地點因是郊區,加上城區的大塞車,一路上花了不少時間,加上醫生說暫時不能確診病人的受傷情況,所以,她的心情始終還是焦急的。
想來也是奇怪,這個並不愛她的丈夫,她卻自然而然的把他當成了家人,所以她才會難過。
她想,一定是這樣的。
她不想她的家人有事。
而不是愛上了他。
不知是一路上的顛簸還是傷口感染引起了發燒,寧邵東一直在喃喃不休,斷斷續續的話連串不成有意義的段落,只是幾個單字,卻讓夢雪心驚。
「不要……」
「千萬不要……」
「你不能有事……」
「你們不要……」
「她,不能,離開……」
「我不能沒有……」
這些話,難道是對她說的嗎?想起剛才環著她、護著她的手臂,心頭不僅泛起陣陣溫暖。
即使此刻他把她當作了別人,這樣的溫暖,也是讓她貪念。
從小,從不曾有人如此心疼過她,即使是錯愛,也沒有。
出生起就沒有了母親,父親在六歲那年突然出現,把她接在了一座沒有生氣的房子里,一年見不到兩次,更沒有兄弟姐妹。
家人的心疼,她是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
所以,即使,他只是把她當作了替身,她也寧願沉醉在這樣的錯愛里不願醒來!
終于,受驚過度的她蜷縮在救護車的座椅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