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星期過去了,我還是沒有回家。
緊張的學習,讓我淡化了訂婚、結婚和家里雜七雜八的一些事,全身心地應付著學校組織的各式各樣的復習測驗。
有一天中午,我和付麗靜從飯堂往宿舍走,「小不點」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說道︰「采非姐,你家里來人了。」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心里想躲是躲不過去的了,還得面對這些不開心的事呀。
我穩了穩神,平靜地問︰「在哪呢?」「小不點」喘了一口氣說道︰「在學校門口呢?剛才,學校工友喊了半天,我听到了,就跑過來了。」
「好,我去看看。你們倆人先回去吧。」我對著付麗靜說。
「姐,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付麗靜急忙說道。
「你不要去了,我問問什麼事,就讓他們先回去。下午還要考試呢,你好好準備吧。」我不急不忙地對著付麗靜解釋著。因為我不想讓她們知道我家里的一些事。
兩個人不甘心地走了,我也趕緊向學校大門口跑去。
快到大門口時,看見爸爸正蹲大門旁邊吸煙呢,哥哥來回地走著,不停地往學校里面張望著。
「你們怎麼來了?」我跑到爸爸和哥哥跟前,生氣的地問道。
爸爸和哥哥互相看了看,都不言語。
「吃飯沒有?」我又接著問道。
哥哥小聲說︰「還沒呢。」
「走,我帶你們吃飯去。」我想爸爸和哥哥大老遠地來了,不論怎樣,也不能這樣態度對待他們,所以口氣平和了不少。
「帶著咧,帶著咧。」爸爸沒有動,相反,正要從一個編織袋中掏東西。這時,有幾個同學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我趕緊拉起爸爸,向校門口不遠的飯店走去。
走進飯店,爸爸還在嘮叨著︰「進這干啥,多貴呀。」
我要兩大碗面條和兩個炒菜。
飯菜上來之前,我問哥哥,「是不是老于家來催了?」
哥哥放下桌子上的調料盒,說︰「沒有的,沒有的。」
「那你們來學校做什麼呀?」我有點不高興地問道。
「是這樣的。」爸爸放下從編織袋里面拿出的餅子,對我說︰「你哥哥那邊的事,人家催著要彩禮呢,要是十一過後,錢還不到位,人家就黃了。」
爸爸說話時,哥哥一直低著頭,一點也不像以前,小流氓調戲我時,哥哥挺身而出的樣子。
我想一會兒說︰「過幾天就到十一了,十一放假我回去訂婚,你們回去之後,馬上通知老于家把彩禮準備好。」
爸爸不言語,哥哥卻一個勁地點頭。
面條和菜都上來了,爸爸和哥哥倒也沒有謙讓,一人捧著一碗面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爸爸嘴里含糊地對著我說︰「你也吃,你也吃。」
我只好說︰「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地吃,別急。」
看著爸爸和哥哥的吃相,我不由得感到內疚。我這個當女兒的,長這麼大了,父母也沒有吃上一頓好飯好菜。去年冬天,天正冷的時候,父親也是在正中午來到學校。在學校大門口,父親凍得直咧嘴,還不停地跺著腳,把一個編織袋遞給了我。嘴上說天冷了,你媽媽怕你凍著,讓我送些東西給你,我還要趕車回去呢,就不多呆了。當時,我也想拉著父親到飯店吃飯,可父親死活不同意,也說帶著咧,帶著咧。回到宿舍,我和王梅偷偷地打開編織袋,送來的三樣東西,讓我今生都難以忘記。一張小狗皮,是給我鋪床用的;半面袋玉米炒面,是怕我餓著;還有一大捆梳理得細細的苞米葉子,是讓我墊鞋用的(在我老家,天冷時要把苞米葉子梳理好,墊在鞋里保暖)。當時王梅拿著苞米葉問我,這是做什麼用的,我講了半天她才明白。還很感慨地說你父母對你真好。盡管那捆苞米葉子沒有用上,但也沒有丟掉,我和王梅把它放在褥子底下墊著,一直到今年高考結束。
一陣功夫,爸爸和哥哥就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兩人吃得滿頭大汗。
爸爸站起來說︰「不待了,還要趕車呢。」說著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對我說︰「那十一你回來?」
我點了點頭。爸爸和哥哥就匆匆地走了。
爸爸和哥哥走後的第二天,我同時收到兩封信。一封是王梅的,另一封是張小川的。
王梅的信寫了好多,她詳細地介紹了從開學到現在學習、生活情況,然後,還讓我有時間治治病,不能總一來事就肚子疼。接著便鼓勵我好好學習,她放假回來看我。
想到自己痛經的事,我發現最近一次來事,好事沒有高考時那麼痛了。自己有時間是要去醫院好好看一看。
張小川的信倒不是很長,飽含著關切和無奈。字里行間反復問我復讀沒有,還說不知道能不收到這封信,還問我是不是訂婚了,他听別人說,我訂婚了,是不是真的,並在信的最後再三請求我馬上給他回信。
我拿起筆想先給張小川寫信,可怎麼也下不去筆,不知怎樣和他說,也不知怎樣說清楚。
想了想,還是先給王梅寫了一封回信。
給王梅的信都發過三天了,給小川的信還沒有寫出來,有時寫好又撕了,撕了又寫,反反復復好幾次,也沒有把信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