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家,就听見豬一直在叫喚。
弟弟王力在一旁說︰「咱家要殺豬請客,慶祝你上大學!」
「唉,可憐的豬呀,為了你上大學而獻身了呀!」小媚則不以為然地說一句話,逗得我們哈哈大笑個不停。
笑完之後,我想了想對于順水說︰「順水,你下午還得回去一趟,明天把爸爸媽媽接過來,到我家來做客,這個時候不能少上他們二位老人的。」
于順水點了點頭。
請客這天,真是熱鬧非凡。
說是我家請客,其實是生產隊請客,就連祝酒詞也是生產隊長說的。
他興高采烈地講道︰「大家都注意,那啥,我說幾句,一會兒大隊王書記還講話咧,那啥,我們屯這多少年了,就沒有出息過一個人,最多也就是在縣城當個工人,那啥,還不是個干部。而這次王老大家的辮子,那啥,不是,叫采非,那啥,采非是辮子的大名,這丫頭尿性,那啥,不但長的水凌,而且學習還好,看看吧,考上北京了,看看這個通知書,真的呀,那啥,北京呀,你們去過北京嘛,沒有吧,那啥,我都沒有去過,那是毛主席待的地方,那啥,這里只有咱王書記過去,是吧,那啥,听說北京天安門有咱村子這麼大!那啥,你還別不相信,真的那麼大,那啥,辮子這回去北京了,以後讓她來給你們講,那啥,看看那個門有沒有咱村這麼大。那啥,行了,我就不掰唬了,請咱王書記講話吧,大家歡迎。」
大隊王書記是我家的遠親,比我父親大幾歲,但按輩分還要叫我父親叔呢,但是,我從沒有听過他叫我爸爸叔,今天他開場就這樣說道︰「好,那我就說幾句,啊,我今天來呢,啊,不是以大隊書記身份來的,啊,而是以一個佷子身份來參加的我叔家孩子喜事的,啊,因為王老大是我的叔叔,辮子這個丫頭是我的表妹,是吧,啊,所以我說,啊,我今天很高興呀,啊,辮子能考上北京的大學,我高興,啊,大家高興,全村都高興,啊,這不僅是你們生產隊的福氣,更是我們全大隊的驕傲。所以呀,啊,我說,啊,為了咱們咱們王家屯,為了咱們有更多的孩子考上北京,啊,喝灑!」
說完,男女老少一齊端起碗,大聲地叫道「喝」,接著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喝完這碗酒,就開始上菜,一大盤菜,一大碗菜,一個一個上來沒有幾秒鐘就光了,有的連湯也人喝掉了,因為平時大家真的很少能見油星,像這樣一頭300多斤大豬,又是生產隊掏的錢,村民更不會客氣,客氣是跟自己肚子過意不去,因為我們的屯里百姓實在是太窮了,太需要油星了,太需要這香噴噴的豬肉片子了。
于順水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加上王書記等人坐在屋里炕上,邊吃邊聊,不時地還逗一逗我和于順水,桌上的菜倒沒有像外面那盤盤見底,但是主要內容也所剩無幾。
這次請客,我哥哥認真地算了算,除去生產隊給的錢,我們家還是收了不少鄉親們給的禮錢,加在一起有500多塊。我父母高興的樣子真是沒法形容,對我的弟弟妹妹說︰「你們要像你姐姐一樣,都給我爭氣,到時我們家還請客。」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看順水的父母和我父母坐在炕,嘮著正起勁,根本就也沒有要走意思,我便對弟弟妹妹說晚上自己出去找宿去。之後來到李金花家去借被褥,因為我知道,我家里的被褥實在是拿不出手,就算我以前自己用的,這一段時間不在家,也差不多讓弟妹用得又髒又破了。
李金花倒是很大方,幫我把被褥抱來,還幫我鋪好,這才打了于順水一下,笑嘻嘻地走了。
在這個晚上,我還真做了一個夢,說來也奇怪,我好久沒有做夢了,這個夢還很真實,說我來到北京,按生產隊長的要求去看天安門,天安門還真的很大,我站在門下看不到門頂,我正在琢磨這個門有沒有我們村里大時,看見毛主席他老人家了,毛主席親切地上前和我握手,當時我心里還想,不是說毛主席去世了嘛,這是瞎說,看毛主席在這呢,還和我握手了呢,我反復看了看毛主席握過的手,心里想,回去就用這只手和村里每個人都握一握。
等我醒來時,我發現緊緊握著于順水的手。于順水告訴我說,這一夜我一直握著他的手就沒有松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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