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里,漢章宮,一些人的命運在這里結束,換了新人——他們的命運將從這里開始。
斗笠如鍋蓋,玄衣勁服,背影清越,只是略顯些單薄。他摘下斗笠,長發如雲落,蔚然墮地,他的雙耳泛著異樣的光芒,雙耳的形狀也與常人不同,腮後菊花一般的印記,很是可人。
大廳里只有他一個,背後空曠。空曠的背後卻能听到他的喃喃如囈,「神龍……聖土……哼……唯我大海皇……」
聲音極小,卻極精準,沒有一絲一毫的余音。聲音完畢,他將斗笠隨手一擲,略略昂首,長發在後背如蛇逶動。
他站立的樣子,從背後看也覺得飄逸。
窗外,雨水如涂,無休無止,像是骯髒的世間被命運的車轍反復碾軋,不得已的怨訴般。
身後,門外,一個雄渾的響聲︰「有報。」
「進」,階上站立的男子也是一股勁聲。
「報,已搜查完畢,庭院五十八,房間千一百四十余,大路六十三,小徑百二十余,未得一人,得牲畜大小萬余。所有路徑,草木不壞,所有庭院,置備整齊。下一步處置,請將軍制宜。」
「山坡,叢林里也曾探過。」
「在探,不過蛛絲馬跡都沒有。」
「若有蛛絲馬跡就不用探了。」
「是,我已傳令,如有蛛絲馬跡,以風吹為號。」
所謂風吹為號,就是借助風的流動力,傳遞海族特有的訊號。因為風的方向和流力大小都不穩定,所有只用來報警用。並不傳遞更為詳細的信息。
那玄衣長發人听到這兒,也就沒說什麼,不置可否。
階下軍士也是玄衣斗篷,體格魁梧,卻鞠躬如瘁,甚是恭敬。他等了一會兒,見沒有答話,也不知是退還是接著再言,霎那間僵在那里,如果揭去斗篷,相比尷尬已極。過了一會兒,他才抽身站立,退在一旁,兩耳恭听,不知是在听外面的訊號,還是在等階上玄衣長發人的號令。
遠遠觀去,雖然一個階上,一個階下,兩人頭頂的高度卻是一般。階上所立的,竟是個矮子。
等,再等。矮子將軍似是心中自有帷幄,不轉身,不回目,不惶不急;也似乎心里糾纏著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大廳里重歸靜謐,就像他剛走進來一樣,一切還是原來樣子,多了一串腳印。這一串腳印沒有回環往復,徑直走向階上主座前。
窗外雨水如涂,盡說些哀怨的往事。
輪回十戒,就它分裂的那一天起,就注定這個世界不得安寧。戰,只有戰爭才能帶來絕對的秩序。
靜了不久,門外又一重聲響︰「有報!」
「進。」還是那一個字,還是那一種聲調。
「報,重影迭陣已成。」
所謂的重影迭陣並不難,純是以輪回戒的號力為指引,號力越強,陣法的操作就越簡便,另外,它還需要越多越好的尸體,化魂重生千層影,如影隨形萬迭殺。
這樣的陣法亦無所謂準備或不準備,恰若十分緊急,即使戰場上也能就地做法,對敵人發起阻難。
如果這位軍士所報,真的特別安排了什麼,那一定是使得尸體的排列上作了特別的安排。
「好。」那玄衣長發人激道,心下卻暗想,此陣已成,玄戒也當煥發應有的光彩,這樣才能孚願輪回十戒的分裂,他想。
輪回!世間真的有輪回之力嗎?大雄寶殿上大海皇如此篤定地宣稱︰劫生,劫滅便是一輪回,便如人的由來與去往,不過,這只是小道。道者,精明。小道精明,足夠生活的充裕;大道精明,則可以有回天之力。輪回之用,廣天掩地,無所不能。只因其太過強大,無人能駕馭,亦不能發揮作用;只因其寂靜,所以我族不昌盛。茲今將其十分,四者分與黑、白、玄、赤四大家族,主征戰守衛。
玄精湛深,眾妙此門。玄元作為玄之家族召喚使出現在大雄寶殿,玄戒上的銘文讓他如是念出,現在,他又注視著這八個細如蠅足的小字︰玄精湛深。眾妙此門。
玄戒若是一道門,這道門通往哪里?玄戒作為十戒之一就這麼強大,那麼之前的輪回戒呢?
輪回,無所不能!
…
「有報。」門外又一次響聲。驚斷了他的冥想。
「進。」一如地簡省。只是這一聲不似前兩聲那般地淡定,似乎有一紋波漾其中,又歡喜,又雀躍,也有不明的意外,以及未知的惶惑。
是啊,大事已成,還有什麼要報的呢。
那進門的武士道︰「報,發現不明行旅,正朝鄴宮方向進發。」
「不明行旅?」
「約百人。」
「哼,是敵是友?」
「不似同類。」
「警!」他的心亦驚亦喜,恐怕又是一場好戰。玄戒,玄戒,重影,重影。他口中無聲地念叨了。也終于,他轉聲,面容上掛著掩不住的凝重。
他容貌甚是清秀,唇角漾起半折稚女敕而又肆意的調侃。是笑,也是邪惡。
卻是一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