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盼著,可是總也盼不到他的身影。七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女兒,起了個小名,玉蘭。
在蘭兒三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我不經意听到,君老爺要將自己的小女兒君雲影與我的蘭兒掉包,好蒙騙前來接我們母女的玉鶴公子。
我心中驚恐,沒想到自己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計算之中,君府的小女兒君雲影和我的女兒只相差一個月不到,小孩子變化大,若是調換,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回到相宜苑,我趕緊看我的孩子,還是我的蘭兒,心中暫時落了根,從那以後,不管做什麼,再也沒有離開過蘭兒一步。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在君府看過那麼多的勾心斗角,明爭暗斗,于是,我在蘭兒的手腕上用香點了一個疤,我的蘭兒胸前還有一朵小小的玉蘭花,也是我刺上去的。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時候,小小的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我的眼淚珠子也沒有斷過,可是,為了不讓他們混淆真假,我必須這麼做。
我與蘭兒每日形影不離,他們找不到機會。
一天,大夫人讓我抱著蘭兒到她的院子里玩,我知道,他們要出手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拒絕,大夫人那里還有一個女乃娘,懷里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女女圭女圭,我一走過去,大夫人就笑著親自迎了過來,嘴里笑著說︰
「來,讓我看看玉府的千金,真好看,讓我抱抱。」
半搶半抱的就從我懷里抱走了蘭兒,我眼睜睜的看著蘭兒在她的懷里哭,揮動著小手來回的找我,我想要上前把我的蘭兒抱回來。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進來好幾個女乃媽,每個人的懷里都抱著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女圭女圭,就連包孩子用的襁褓,都和我的蘭兒用的一模一樣,看著一臉笑言的大夫人開心的逗弄著蘭兒,我心里明鏡似的。
「夫人,天也不早了,我想帶著孩子先離開,您看?」我出聲說道,大夫人看著我,精明的眼楮里濃濃的警告,不咸不淡的說︰
「天是不早了,女乃娘,把蘭兒給白羽,讓她們母女回去吧。」
有一個女乃娘抱著一個女圭女圭,遞到我的跟前,我愣住不接。
大夫人見我不接,用手捂在了蘭兒的小臉上,當時小小的蘭兒憋得臉都紫了。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說「白羽,快接住你的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然,在我這里,要是出個什麼意外,可就不好說了。」大夫人眼里射出寒光,我看著她的手,為了我的蘭兒,我含著淚,結過來那個我根本就不認得女女圭女圭,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了相宜苑。
他們到底還是動手了,讓我沒有一點的反抗余地,做的真漂亮。如今蘭兒在他們的手里,料想我也奈何不得,興不起什麼風浪,所以才這麼放心的讓我活著嗎?
可惜他們都想不到,我每時每刻都在尋找著機會,將我的蘭兒奪回到我的身邊。
終于有一天,發生了一件足以傾覆君家的事情,江城玉府一夕之間,所有的生意,所有的人,全部消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包括讓許多人垂涎已久的巨額財富,也都無影無蹤。
也包括我的玉郎,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我不知道君府最終是怎樣走過來的,因為從出事之後,也許是我再也沒有了利用價值,一杯鶴頂紅,將未完全死去的我,拋卻在了亂墳崗。
後來,陸大夫救了我,帶我來到了這個小鎮,安頓下來。我也在暗中悄悄地打听關于蘭兒的消息。知道君府沒有垮掉,反而更加的輝煌,也知道君府有了一個小小姐,君紫蘭。
我知道,君紫蘭就是我的女兒,雖然玉家不在了,但是蘭兒對他們來說,仍舊有利用價值,所以,才有了君府的小小姐。
房東夫人說完,滿臉淚痕,眼楮里的痛苦,怨恨,憤怒,豪不掩藏的呈現在我的眼中。
我心中也大概明白了,她口中的蘭兒,多半說的就是我佔得這具身體,想不到,中間還有這樣曲折的經過,雖然,對房東夫人沒有刻骨銘心的感情,但是此時此刻,她看我時那溫柔而又受傷的淚眼,讓我心中不忍,我在這地方,沒有任何親人,以後房東就是我這個世上的親人。
「那以後你又經歷過怎麼樣的艱難,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的真實年齡應該是三十到四十之間,可是我看她頭上已經隱隱有了白發縱橫,額頭也有了皺紋。
「我的頭發,是真的。我的臉,是假的。」房東夫人說完,來到水缸旁,在臉盤里仔細的將臉洗干淨,我不禁看呆了,洗干淨的房東夫人有一張很年輕的臉。
如果用一種花來形容,除了孤高亮節,高雅傲霜的菊花,我不能用別的言語來形容,就像她曾經的經歷一樣。
不畏寒霜欺凌的氣節,在百花紛紛枯萎的秋冬季節,傲霜怒放。正如經歷了失去愛人,失去了孩子的女人,生命依然堅強。
此刻房東夫人明亮的眼楮,透著水霧,將我臉上的所有細小的表情盡收,目光怯怯的看著我,有些激動的說道︰「你恨不恨我,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你應該恨我,我……」
我用包裹著紗布的手,輕輕捂住她將要出口的話,看著她的眼楮,堅定的說︰
「不管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母親,我的親娘。我只想著,在以後,和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我的蘭兒,我的蘭兒,終于又回到了娘的身邊。」口里說著,手臂緊緊的將我摟在她的懷里,感受著屬于母親的懷抱,耳邊傳來她的心跳,分外安心。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