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看到徐昊天突然要走,一直坐著的覃霓突然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她回頭看一眼徐默,對徐昊天說,「我的女兒——」
徐昊天的臉色原就不好看,听聞,更是變黑了。
「我會還給你的。」
他咬咬牙,面色僵硬。
「那我現在去接。」覃霓聞言心中一喜,不敢遲疑,唯恐他反悔。她一直不敢向他要人。一是瞿郁桀前一段的狀態不好,他不想給瞿家添麻煩,二是不想鬧出大動靜驚擾了李紈。
「今天太晚了,玥玥已經睡了。改天。」徐昊天一口回絕,毫無余地的口吻。
覃霓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徐默上來說,「爸爸和玥玥的感情很好,而你現在的狀況,也沒有時間好好照顧她。不如,多留兩日。等你這邊穩定一些了,我將她送回去。」
徐默對徐昊天的稱呼改了……覃霓敏感的撲捉到了這一點,爸爸兩個字喊的雖然不是很有感情,但也並不十分的干澀。
他們,和好了?
可是,她想念覃玥的心是那麼的迫切,好想即刻擁她入懷中,听她喊一聲媽咪。而且,媽媽要是看到覃玥,該是有多麼的開心?
以前壓抑著還好,如今那份心思突然活動起來,便是讓人按耐不住。
「我沒事了,我的嫌疑已經被洗掉了,不會再有人來找我的麻煩。」覃霓急忙說。
「不行!」徐昊天應聲反對,然後發現自己太過急迫,畢竟那是人家的女兒。他再怎麼想要一個孫女,那也不是他的孫女。緩口氣,他低下聲音來,「等瞿總回來,一切都塵埃落定,我會將玥玥還給你。」
說著他就往外走。覃霓急了,「其實我們的處境還不都是差不多!你將女兒還給我!」
覃霓突然激動,拉著徐昊天的胳膊不讓走。
她的腦袋里亂作一團,他分明,就是不想給!
今晚的殺手,誰請來的還不一定!就算不是他徐昊天,剛入選的商會主席被刺殺了,他這個已三票落選的第二號能月兌得了干系嗎?!
以覃玥的安危為由,根本就是搪塞!
「小霓,你冷靜點。」徐默等都圍上來,「爸爸。」他又喊住徐昊天,臉色僵硬,眼神里卻是帶著幾分的請求。
「我說過,等你上任的那一天,我才會將覃玥歸還。」徐昊天說道,可明顯,已是無理而霸道。
「我明天就去公司。」徐默說。「你明天將覃玥給我。」
徐昊天心中喜憂參半,可又無可奈何。
證實覃玥不是他的孫女,如同在他心頭割了一塊肉,每每想起,便是一陣劇痛。
不過好歹徐默願意喊他爸爸,盡管,都是他拿覃玥做要挾的緣故,但是每次听到他的喊聲,他的心中便有了幾分的安慰。
「好。」既然徐默這麼說,他也不能在兒子面前言而不信。
「小霓,再等一晚。」徐默松了口氣,總算可以給覃霓一個交代。
覃霓松開手,緊緊的咬住嘴唇,默不作聲的退開,坐在走廊的椅子里。
「二少女乃女乃,你沒事吧?」幽幽關心的問道,覃霓的樣子實在讓人不放心,「你還是去休息吧,說不定睡一覺醒來,什麼都好了。大公子醒了,郁少回來了,覃玥小姐也回來了。」
覃霓搖搖頭,「給我倒杯熱開水來。」
「好吧。」幽幽應道,便走開去休息間倒水。
覃霓怔怔的望著對面那面巨大的牆窗,她怎麼睡得著?
發生這麼多事,她怎麼睡得著?
Shammas死了,瞿郁桀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瞿世桀也在死亡線上掙扎,徐默因為他們母女背上了一副重重的枷鎖……她的心髒,真的有些不堪重負,腦袋里混沌一片。
突然,她的胃中一陣翻涌,她急忙的起身,對著垃圾桶一陣猛嘔,晚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葉楚倩一直沒有和覃霓說話,也沒有正眼看過她。那日的一幕,如刺亙在心頭,她無法原諒。
盡管徐默一再聲明,是他的錯,情難自禁,乘人之危。可她恨不起他,只好將恨意全都加載在覃霓的身上。
雖然自己知道有所不妥,有失公平,可還是恨她。
也許,那恨其實是來自妒忌。
為什麼,她都嫁人了,徐默還要對她念念不忘依依不舍?連覃玥都不是他們的女兒,他為什麼就放不下?她都恨不得一刀殺死他,他痴心不改究竟為哪般?
如今看到覃霓狀態實在不好,吐的天翻地覆,臉色蒼白。作為曾經的好姐妹,葉楚倩心中擔憂,抬起腳,又邁不動步子,如踏鉛履。
「要不要緊?吐的這麼厲害?」徐默已是站在她的身後,拍著背,將欲要滑落的外套拉了拉,遞上手帕。
覃霓擦了嘴角的殘漬,坐了下來,原有些冰冷僵硬的四肢倒是多了幾分的溫度,平息著因為嘔吐而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接過幽幽倒來的熱水,簌了口,喝了大半杯。
「我給你看看,哪里不舒服?」覃霓不說話,徐默便是著急,要去拿她的手腕。覃霓急忙的將手腕一挪,躲開。徐默的手便尷尬的僵在空中,覃霓忙說,「沒事,不過是太緊張了。」
「那你去休息。」幽幽再一次催促,蹙眉道,「你的身體一直就沒有恢復好,不能再累病了。」
覃霓下意識的深看了她一眼,幽幽意識到說漏了嘴。自己來的不過也只有幾天而已,忙解釋道,「姨媽和李阿姨天天在家里念叨你的身體怎麼跨下來了,每天研究著營養食譜給你補身子,要是她們看到你這麼個樣子,還不知怎麼心疼死。」
「對啊,半夜了都,你去睡吧。這里有我和倩倩看著,有什麼事情立即叫醒你。」徐默勸道。
他們怎麼體會得到她內心的痛苦?
覃霓搖搖頭,起身,攏了攏衣服。靜靜的輕輕的走到葉楚倩的身邊,望著監控病房里面。
她欠他的太多了。雖然他喜歡她,不是她的錯。可終究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原以為,他和shammas能有一個美好的婚姻,那麼她也就安心了。
可如今,已是天人兩隔。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白色的床單上,往日溫暖如旭的笑顏不再,像一個在痛苦中沉睡過去的王子。
只是他的公主,已經再也不會起來,更不會經過他的身邊,將他喚醒。
這種結局,未免太過淒涼。
「收起你的眼淚。」葉楚倩冰冷的聲音突然響在覃霓的耳邊,「你為什麼不能安安分分的做郁少的女人?為什麼要將事情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大表哥怎麼會娶shammas公主?
她雖然沒有親口問他,可她當然知道原因。
大表哥那是因為不想郁少為了覃霓做出什麼惹怒酋長的事情來,免得牽連瞿家。就算再怎麼和解,那也會傷了和氣。那瞿氏在中東那邊的產業就別想順利的運營下去。
為了顧全大局,大表哥只好犧牲自我,先行討好公主,獲得她的心,在郁少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之前將這事解決了。
就算shammas喜歡郁少。那被拋棄和被人奪走,對一個女人和一個家族的顏面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影響。
大表哥從來都是這樣,默默地付出,不求回報。
可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
老天真是瞎了眼楮!
讓所有的人都為他們兩個的罪惡買單,真的是不公平!
覃霓閉上眼楮,任由葉楚倩怨恨的目光灼灼的落在她的臉上。
她罵的對。
都是她的錯。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去連累別人。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她,真的會安寧很多。
可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傷的傷了,死的死了。
「這不怪你。」徐默不忍看她傷心自責,走過來,靜靜的看著她無聲的淚臉,「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值不值得,沒有願意不願意。」
「你為什麼總要替她說話?」葉楚倩怒目掠過覃霓的發頂,瞪著徐默,又恨又傷心。
「這里是醫院,請你不要大聲喧嘩。」徐默冷冰冰的說。
葉楚倩眉眼一擰,咬牙切齒。
「你們都回去吧。」覃霓說,聲音哽咽在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響不大順暢,她清了清嗓子,「夜已深了,你們還都是病人。傷了肝的人,越加不能熬夜,也不要生氣。」
葉楚倩腳一跺,走去椅子里坐下。生悶氣。
徐默默默的陪著覃霓站著,幽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安靜的坐下。
走廊里頓時靜若寒蟬,冰冷的寒氣便籠罩了一身。
一直到凌晨三點,瞿世桀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病房里的儀器便發出提示聲音來。
覃霓心中一喜,巴巴的看著醫生進了病房查看。
不一會瞿世桀便睜開了眼楮,坐起。
他沒事了,便好。
葉楚倩沖進了病房,覃霓默默的轉身離開。
她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她欠他的太多了,這一世都還不清。
「我們回家嗎?」幽幽扶著覃霓,打了個噴嚏。覃霓這才注意到她的外套已經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吐出一口氣,將外衣還給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