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又是一個12。31。
太平洋中的無名孤島,一架枚紅色的直升機落在島中的懸崖旁,一黑衣的男子從飛機里下來,手捧著一束色彩絢爛的鮮花,像是將整個花園都濃縮在了手中。
三年前,他送過同樣的一束花給她,那時,美美的想著給她一份驚喜,卻被她看也不看的轉手送人。
他臨崖而立,俯瞰著洶涌而來的海水,迎著風,煢煢孑立。
冷瑟的海風將他好看的碎發吹亂,越加顯得那雙狹長上挑的丹鳳眼,和海水一般湛藍深邃的眸子,憂郁且蒼涼。
而那迷茫的眸光,正如這陰晦的天氣,蕭瑟而淒涼,透著一股子驚天地鬼神的悲壯。
小霓,你真的好狠心。
我寧願你用世界上最最殘酷的言語挖苦我,用世間最最冷的目光來漠視我,或者用刀,刺破我一度狂妄的心髒。
也不願,天人兩隔。
我美麗的新娘
我賢惠的老婆
我可愛的小情人
你讓我,這剩下來的悠長歲月如何孤單的度過?
他的心里默默的哀悼著,可不管曾如何的痛哭和懺悔。
這里,被海水吞噬掉的那個身影已經不可能再出現。
可他又希望,她的影子能奇跡般的鮮活起來,對他哭,對他笑……
如今回想,三年前自己的那個舉動是多麼的幼稚和瘋狂。
他自以為深諳diesker的個性,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確實也準確的猜測到了,這里將是他們恩怨了解的終點。
開始的地方,便是結束的地方。
因此,他提前做了十分周密的部署,充裕的應對他的背水一戰。
他本可以不用覃霓親自來的不是嗎?隨便找個人冒充或許也可以蒙混過關。
可他自以為運籌帷幄,他太想萬無一失。
卻不料,因為劉茗的突然出現,她念及舊情,一時分了神,他眼看著子彈飛向她的胸膛,然後墜入海里……她是那麼倉惶的離他而去,結果,他卻是連她的尸體都沒有能夠打撈到。
其實,上帝已經足夠眷戀他,一再的將她留在了他的身邊,可是,他沒有珍惜。
仗著有她的愛,他一再的恣意妄為,一意孤行。
結果,她消失在他的眼底,他卻無能無力。
這便是上帝對他的懲罰。讓他用一輩子來遺憾,來愧疚,來自責,來煎熬。
「郁少,風大,回去吧。」
身後突然走來一個挺拔的男子,給瞿郁桀披上大衣,他終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看著她墜入海里,他失措痛愕中,他的肺部,被一顆子彈打穿。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
可一到寒冷的天,便會痛的厲害。
不過比起胸口的位置,那里的痛,又算得了什麼。
他真的寧願,那一槍為什麼不再下去一點。
那麼他和她,或許可以在天堂攜手相行,總好過這落寞的人世間,形單影只。
「回去吧,身體要緊。」男子又勸道,英俊的眉宇間,是無奈的嘆息。
「霍凱,我該怎麼辦?」瞿郁桀幽幽低低的嗓音,顯得無助和蒼涼。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嘆息。三年,仿佛帶走了他三十年的時光,讓他眉宇間,有著和外表年齡極不相符的滄桑,卻又泛著迷惘。
霍凱擠出一個溫暖燦爛的笑來,可嘴角總是略顯僵硬。
如果不是因為大公子受不了shammas公主去世的打擊而選擇出去散心至今下落不明,整個家族的擔子落在了郁少的身上。他,或許真的會從這里跳下去,找個解月兌。
當一個人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生命,便變得毫無意義。
活著,只是一種累贅。
「嫂子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郁少,你該振作起來了,VO國際已經擠垮了我們在國內的一半產業……」
他試圖用家族使命來喚醒他消極的責任心,可是,卻覺得很乏力。
「咳咳……」幾口寒氣灌進肺中,瞿郁桀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霍凱的勸導。
VO地產一年前已經更名為VO國際。由徐默接手後,大肆的進駐旅游市場和醫藥市場,給瞿氏造成很大的競爭壓力。徐默躍身為新一代商業霸楚,行事作風較之于當年的瞿郁桀,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瞿氏這幾年來因為瞿郁桀的疏于打理,公司的很多董事高管只顧爭權奪勢中飽私囊,內部一片**混亂,造成業績的大幅下滑。以致很多行業漸漸的蕭條起來,從榜首跌至榜尾。甚至今年的酒店業績報告已經出現駭人的赤字。
只有金融板塊在李士訣的掌管下蒸蒸日上,支撐著瞿氏這個龐大的軀殼。
霍凱嘆口氣,然後振臂對著大海吼了幾聲。
如今的郁少,哪里還有半點當年的霸佞、不羈?
心灰意冷,頹喪落寞。
看的他心里實在發堵。
三年前,這里的一場血雨腥風,將他的斗志和野心清洗的干干淨淨,整日只沉浸在自責和痛苦當中。
贏,贏了又如何?
贏了一次卻輸了一世!
「要不,你去散散心吧。」霍凱深深的吸進一口寒氣,怒吼兩聲,呼吸總算順暢了些。
他將目光落在那家名號蜻蜓的直升機上。
他知道,那是瞿郁桀和覃霓的約定。
遨游世界。
他又企圖,說服他帶著他們的夢想一去出去走走。或許天高海闊,會讓人的心境更寬闊一些,或許,來幾場艷遇——雖說他如今像個出家的和尚不近,可如果,遇見一個和覃霓相似的女人呢?
就像當年,沐虹不也是長的像極了徐姿?
霍凱其實也做過這種事情,他花巨資打造了一個和小覃霓來迷惑瞿郁桀,可他一眼就識破了真假。
不過他相信,天大地大,什麼奇遇不會沒有?
只要心髒還在跳動,就有可能再被觸動。
問題是,前提是,他肯出去。而不是,每天守著那些她用過的東西,像一個棺木,把自己封閉起來。
他才二十七歲啊!
霍凱含笑的目光,被熱霧朦朧。
瞿郁桀將手里的鮮花,拋進大海里,小霓,我的妻,你真的死了嗎?
如果死了,為什麼,這麼久,你連一個夢都不肯托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