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御天涵的身體時好時壞。
反觀素有病秧子之稱的王爺倒是生龍活虎,一天到晚上躥下跳,甚至拉著大頭,真學起一些粗淺的功夫;一個人焚香扎馬步,練的面紅耳赤、腰酸背疼。
延平王府的上空,一股清淡的藥香味還未退去;榮王妃就大架前來,驚了正在伺候御天涵的喬羽。
花廳中
榮王妃不該昔日之雍容華貴,一身貴氣逼人的坐在正位。
喬羽快步上前,一席淡紫色的蟬翼長衫在行走間烈烈生風;腰間佩戴的金色寬刀乃是父王前段時間送與她的禮物,此刀听說是荒北蠻夷之物,雖形狀怪異但刀鋒陰寒,削鐵如泥、吹發即斷,乃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故而喬羽得來一直歡喜親身佩戴。
還別說,此刀戴于她身上,真有一副英雄配寶刀的味道;想當初老王爺前來贈送,恐怕也是看出了喬羽適合此物。
喬羽來到榮王妃前,躬身行禮︰「孩兒給娘請安!」
榮王妃手里玩著一個八卦玲瓏的香薰小爐,一縷縷淡淡的凝香從香爐中散出來,清淡凝神、高雅不俗︰「我听說這延平王府中彌漫著一股藥渣子味,前來問問,是不是玉郎病了?」
喬羽站在榮王妃身前,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放于身側,身板站的筆直,雖然眼神中帶著尊敬,可不卑不亢的神情儼然跟訓練有素的軍人一般,再配上那張寡淡清冷的臉,妄是榮王妃想在兒媳婦面前端起婆婆的架子,但遇見媳婦那冷冽強大的氣場後,還是咽下去。
「娘請放心,玉郎身體很好;是我師弟前來探望,著了風寒;故而府內藥味飄香,叨擾到娘。」
榮王妃不曾听下人回話喬羽的師弟來了,好看的眼瞼一挑,帶著股好奇︰「你師弟?從何處來?」
「寒柳別莊。」
榮王妃是大家閨秀,這輩子從未出過京;哪里听說過什麼寒柳別莊,隨便應了聲就暗默了。
喬羽站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婆婆,她怎會不知其實婆婆並不喜歡她。
以前她帶著楚玉郎去榮王府請安,也是父王對她極好,榮王妃雖然嘴上偶爾會關心幾句,可那幾句話也是要她好好對待玉郎,莫要一個生氣就揍了她的寶貝兒子,想及此處,喬羽就笑了,難道她的名聲就這麼臭,臭到一不高興了就揍自己的夫君出氣嗎?
听見喬羽笑聲,榮王妃抬起頭看喬羽;而正巧踫見喬羽轉過頭的眼神,兩個女人,一個是傳統名門的大家閨秀,一個是剛正月兌俗的少年王妃;一個斂靜,一個張揚,還真是一對特別相處的婆媳關系。
喬羽仔細打量著婆婆,覺得就算婆婆年華已逝,可眉眼間的風情猶存;那一鼻一眼和楚玉郎極為相似,想必當年,榮王妃也是風華絕代,少女美麗而驚艷月兌俗吧!
要不然怎會迷煞了一代英豪,讓榮王爺百般呵護,一直捧在心口中疼愛著。
榮王妃見喬羽肆無忌憚的打量她,一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只因那喬羽不苟言笑,怔怔盯著人看的模樣也是極為駭人,這一看,就讓榮王妃有種想要逃遁的沖動。
就待此時,楚玉郎老遠小跑過來;粉白的臉頰上帶著一股莫名的紅暈,一身的錦白色長袍上有些泥點子,一頭烏黑的長發因為奔跑而稍顯凌亂,晶亮的眼楮在看見媳婦和娘後,閃過歡喜。
榮王妃看見兒子,忙從凳子上站起來;放下手里的香爐,張開手之際,母子倆跟連體嬰一樣抱在一起。
榮王妃心疼的看著兒子,一雙瑩瑩眉目打量著幾日未見,底氣頗足的兒子,道︰「玉郎這一身是怎麼了?可曾是找了人打架?」
楚玉郎扶著榮王妃坐下,眼角一勾,看著至今都站著的媳婦︰「有她在誰敢打我?是我找了人來當教習,教我練練把式。」
榮王妃一听這話,像一只香軟的母兔子,一把就護住兒子的臉,上看下瞧,一眼心疼不願︰「胡鬧!你這身體能練把式嗎?快將教習辭了,好好在家休息,千萬別害病呀!」
喬羽最見不慣把兒子捧在掌心里的母親,要說這楚玉郎雖然身體底子差,可是長年累月的人參鹿茸養著,就算是先天不足,後天也補得差不多;為何至今一直孱弱嬌氣,還不是家里的良母慣得,養了一身的嬌氣病。
「娘,要玉郎練練把式也無可厚非,活動活動筋骨也可鍛煉身體,增強體質。」
榮王妃一眼瞪著喬羽,她雖然有些忌憚媳婦身上的陽剛之氣,可遇見兒子的事,她就什麼也不怕了,斜眉冷對,抱著兒子訓媳婦︰「一听這話就是你要玉郎去練把式的吧!喬羽,你不知道玉郎自小的身體就軟活嗎?萬一那些教習沒有把玉郎的身體教導好,反倒是弄壞了,你能賠我一個兒子嗎?」
榮王妃此話有些強人所難,再加上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著實要喬羽很無奈。
見老娘跟媳婦掐上了,最著急的還是楚玉郎。
伸手,忙給母親剝了一個龍眼喂上去,見娘臉色稍好,解釋︰「阿羽沒有逼著孩兒練武,是孩兒自己閑得慌,動動手、踢踢腿,練下來發現也不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聲阿羽叫的極為自然。
楚玉郎回眸望著喬羽笑,那眼神波動,漣漪淙淙,眉眼之中的喜愛之意讓榮王妃看見了很驚訝。
既然兒子學武不是媳婦帶壞的,榮王妃也覺得臉子掛不住,換個話題,繼續端著婆婆的架勢訓話︰
「你與玉郎成婚已幾個月有余了,看這肚子可有什麼動靜?」
此話一出,正好問到兩個人的痛點;喬羽的痛是想著什麼時候玉郎才同意讓她睡床上,畢竟這地下睡的時間久了總歸是不太舒服;楚玉郎的痛點是他還未播種,何來動靜?如果這個時候媳婦肚子有了種子,他非瘋了不可!
喬羽低頭默,思考著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楚玉郎見媳婦不搭話,就想著畢竟是女兒家害臊;拉著娘的手,小心的捂著說︰「阿羽身體強壯,你兒子我也是身經百戰,想要孩子只是早晚的問題。」
「就是這個早晚的問題才讓我憂心不已。」榮王妃模著王府唯一的獨苗苗,愁腸百續︰「跟你一般年紀的皇親少說都有一個孩子,就你還吊著,為娘能不操心嗎?」
說到這里,榮王妃想到這段時間家僕的匯報,說兒子自成婚以來就甚少去小院里走動,就算是去了也從不留宿;想來是這兒媳管得嚴,讓玉郎無法雨露均沾,擾了王府的子嗣!
「喬羽,女子善妒可不是好事;王爺身體特殊,我榮王府何等榮耀,你萬萬不能因私而斷了王府的根;你們年少夫妻,應該相互幫襯,玉郎愛鬧你就該提個醒;往小妾美姬那里多走動走動,連綿我王府香火才是正經事。」
榮王妃的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在喬羽的心里,喬羽沉默;臉色寡淡清冷,不卑不亢的站的筆直;該回話的時候回話,該答應的時候答應;就算是應付,她也是做的滴水不漏,毫無推月兌之言。
楚玉郎見媳婦這般老實,不真實的揉了揉眼楮;眼前此人還是他媳婦嗎?
為何這見了母親就變得如此听話乖順?
甚至在母親提到要他去小院里走動留宿,她依然面不改色;錚錚有聲的回了句︰「只要玉郎提得了勁兒,我就會提醒他趕赴前線,為榮王府的香火奮戰到底。」
而母親因為喬羽的話立刻面色含笑,一副教育媳婦成功後的滿足感。
見這兩個女人一搭一唱,一問一答說的好不快活,沒有一個人關心他這個‘播種機’作何感想;難道,在這兩個女人眼里,他的存在價值就是傳宗接代嗎?
想到這里,楚玉郎臉色一寒,拍著大腿站起來,「娘,是不是在您的眼里,兒子就是那傳宗接代的人物,除了在女人裙底下混,一無是處?」
榮王妃不知道兒子生氣了,只是聊得開心,點頭應是︰「玉郎身體弱,保家衛國的這種事自然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父王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生一個保家衛國的小孫子就也算是為大周皇室做出貢獻了。」
兒子不行,就將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
這不是典型的卸磨殺驢嗎?!
楚玉郎氣極、怒極,一張粉撲撲的小臉變的通紅,顫抖的食指不停地在媳婦和娘的臉上指點;最後,銀牙一咬,捂著快要飆淚的眼楮飛奔出去;蒼穹之下,一聲痛心疾首、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
「欺負人!都他媽欺負人!找皇女乃女乃告狀去!」
榮王妃不知道兒子鬧了什麼脾氣,只是隱隱感覺自家寶貝生氣了!
與喬羽對望,不確定的開口問︰「是鬧小性子了嗎?」
喬羽已經見怪不怪,點頭,答︰「每個月有這麼幾天,他都會變得敏感嬌氣;娘不用放在心上。」
榮王妃看著兒子跑遠的背影,暗暗嘆氣!
還帶周期性的使小性子啊!看來兒媳也不容易!
------題外話------
一個矯情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強大的女人扮演著媳婦和老娘的角色!
小王爺的小性子就跟來大姨夫一樣,就那麼幾天~
燥欲啊~燥欲~
憂傷的小王爺,成功的接下了榮王府延續子嗣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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