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除夕的那一天,唐瑾都沒有再打過電話給我,緊握著手機不知道該不該打個電話給他,更準確的說我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時間拖得越長,那份不安就越加的強烈,很多事情,總是要我自己去面對的,沒有人可以幫我。
站在窗前,看著遠處已經枯黃的草地,說實在的,陸緒這地方真夠大的,感覺是給人參觀的而不是用來住的。過完年就要上班了,現在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只是該說的話一句都沒有想好,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圖案,終于,我還是撥通了那通電話,彩鈴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唐瑾不會接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喂找唐瑾嗎?」我一下子愣在那,隨後尷尬的應了一聲,「嗯,我找唐瑾。」緊接著電話那頭是一片沉默,過了很久,那個陌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愣愣地握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心髒跳動地很快,想告訴他我的名字,但聲音卻怎麼都發不出來。「臭小子,接我電話,拿來。」唐瑾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喂,誰啊。」一下子反映過來,趕忙應了一聲,「我,周末。」「哦,大過年的干啥啊?」唐瑾的語調還是那麼的沒心沒肺,一開始緊著的心也不由得放松了許多。
「小末,你知道剛才借電話的是誰嗎?」唐瑾不懷好意的問了一聲,其實一開始是有點懷疑的,如今唐瑾這樣問了,事實就更加的清楚,但我始終不肯承認,是的,我說謊了,「不知道,誰啊?」「啊~~~」只听到唐瑾做作的驚呼一聲,「唐七啊,小末。」唐瑾的聲音一下子放低了許多,一開始嘈雜的聲音也消失了,看來唐瑾一個人躲在一個角落打電話。不由得有點感概,時間果然是一件可怕的東西,才短短的四年,我卻連他的聲音都認不出了。
「唐瑾,我想和唐七見一面。」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很平靜,緊握著雙手,等待著唐瑾的回答,我感覺到自己的手心直冒冷汗,但電話那頭一直很安靜,我以為手機出了什麼故障,拿起來一看卻還是通話中,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聲,「唐瑾,在嗎?」「我在。」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聲響,「我以為你不願意見他。」唐瑾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特別嚴肅,我想唐瑾是認真的,「唐瑾,你和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並且都想過,所以我想見唐七一面,或許你說的都對,我該放他走,我不該再折磨他,所以,讓我見他一面吧。」耐心的等待著唐瑾的回答,我知道他很為難,一直以來,他都很關心唐七。「好的,小末,後天,後天就在那個公園等吧,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嗯,我會在那等的,還有,謝謝你。」心跟著輕松不少,雖說再過不久就要去見唐七了,但有些事總是要解決的。
等待的日子既漫長又短暫,我期盼著那天的到來,同時我又害怕它的到來,應該說的話一句都沒有想好,我不知道在見到唐七的時候我應該說些什麼,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在他的面前忍住淚水,我知道自己不夠堅強,雖然我已經做了決定。
在忐忑不安中,這天很快就到了,前天晚上如預料中的那樣沒有睡好,現在的我緊張的全身直顫抖,全身有種虛月兌的感覺,完全使不上勁,胃口也一下子消退不少,看著眼前的粥,卻是一口都吃不下。還沒見到唐七就已經緊張成這個樣子,我不敢去想一會見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隨口吃了幾口就匆匆的出門了,等坐上車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那天根本沒有說清楚是上午還是下午見面,頓時覺得自己特別的衰,今天看來不是特別的走運。
車子很快在那個公園停了下來,放眼望去,公園里空無一人,我果然來得太早了。現在應該是拜年的時間吧,大概,其實對于這些我沒有什麼概念,再說即使還沒到拜年的時間,過完年之後才幾天,應該沒有幾個人會出來,店鋪似乎開張的也不多,想起唐瑾的見面的地點約在這里其實也挺明智的,如果真要去想,倒是不知道該上哪好。一個人坐在秋千上,鐵鏈握在手上有點冰涼,看著天氣挺冷的,干脆就不蕩了,省的風刮的臉生疼。
低著頭,看著那雙又大又厚的雪地靴,這個公園里有太多的回憶,記得櫻桃,陳陸,唐七我們四個沒事干的時候都喜歡窩在這個地方,記得高考結束後幾天後的晚上,我們也是坐在這里,看著天上的星星講著一些無聊的話題,記得當時並不冷,哦,那時候是夏天。風有點猛烈,把地面上的落葉吹得老高老高,一旁的秋千也發出一陣一陣的聲響,地上還殘留著一些放完煙花殘留下來的紙屑,忽然有點感慨,當初自己也是和唐七一起在這個公園放煙火,那時候真的很快樂,而且,那時候父親也還在,我想父親一定很喜歡唐七,因為他每次見到唐七的時候總是笑得很開心。
「小末。」一個低沉而又有點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愣愣地抬起頭,唐七就這樣站在不遠處,僵硬的坐在秋千上,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腦袋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出來,這一切就像是夢境,那麼的不真實。「唐唐七」吞吞吐吐地叫出唐七的名字,感覺全身都跟著不停地顫抖,雙手很麻很冷,我靜靜地坐在秋千上,看著唐七緩緩地走過來,原來,四年竟是這麼漫長的歲月,如今的唐七聲音變了,也長胡子了,可以說變得成熟了。看著唐七的身影在眼前不斷地放大,然後自己就落入一個陌生的懷抱里,輕輕地呼吸著,這個味道一直沒有變,那個只屬于唐七的味道,心跳的很快,鼻子有點酸有點痛,眼眶濕濕的,我想,自己要忍不住哭出來了,強忍著淚水,睜大眼楮不讓眼淚流出來,但淚水卻越積越多,然後慢慢的就要涌了出來,我不敢伸手去擦,我怕唐七發現。終于,眼淚順著臉頰緩緩地流淌了下來,熱熱的感覺很明顯,我果然還是沒有忍住,原來,唐七一直是我心中的傷痛。
這個擁抱很漫長,唐七的味道一直圍繞著我,一切都像回到了高考結束前,我們說說笑笑地討論著未來,我還是那個我,唐七還是那個唐七。「小末,過得好嗎?」低沉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什麼都沒有回去,唐七的聲音沒有改變多少,只是我忘記了而已。用力的點著頭,我不敢發出聲,我覺得我只要一說話,唐七肯定會馬上發現我哭了。
唐七似乎要松開我了,但淚水似乎還沒有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地抓住唐七。「小末,我拿手帕給你,不要老抓著我。」原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根本沒有哭出聲來,唐七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小末,不要以為你沒有哭出聲,我就不知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和過去一樣是個愛哭鬼。」癟了癟嘴,接過唐七手中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順便哼了下鼻涕,做完這些以後本來想把手帕還給他的,但一想上面似乎還有我豐富的鼻涕,于是直接塞進口袋里。唐七微笑著看著我,也不說話,忽然反映過來自己是來說正事的,一想到自己一會要說的話,心就變得生疼,我說不出口。
唐七在我身旁的那個秋千上坐了下來,「小末,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唐七果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了解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循序漸進,直奔主題似乎有點殘忍。「小七,你過得好嗎?」「不好!」唐七很快回答了我的問題,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答案,接下來的問題似乎一下子都問不下去了。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忽然想到唐瑾曾今說過唐七似乎要去留學了,「小七,你是不是要去留學了?」唐七愣了一下,「唐瑾告訴你的嗎?」輕輕地點了點頭。「我還沒有決定。」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這下我是徹底沒招了。「小末,你怎麼會和我哥認識?」轉過頭看向唐七,看來唐瑾似乎什麼都沒有和唐七提過,果然夠義氣!「過去上的補習班是他教的,現在上班的公司上司又是他。」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現在想來,我似乎不管到哪,都遇得到唐瑾,還真是夠悲慘的。「小末,你去學會計了?」「是啊,我總得找個能糊口的工作。」唐七跟著點了點頭,「會計是挺好的,又是老哥手下,應該不會怎麼樣。」悲催啊,我多想說如果在別人手下才不會怎麼樣,唐瑾他經常欺負我,而且還長長敲詐我,明明是我的上司卻還跟我裝窮。長得和唐七這麼像,性格為什麼就這麼惡劣呢。
「小末,我可以想象你現在要和我說的話。」唐七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悲傷,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小末,我果然還是要親口听你說,小末,告訴我吧,現在的我不會再和過去一樣了。」頓了頓,最後還是站起身來,走到唐七面前,「唐七,听說你一直很努力,最近還一直煩惱著要不要去留學。」唐七抬起頭看著我,沒有說話。「唐七,其實我過得很好,你也不要活的這麼累好不好,去留學吧,不要再等我了,是我對不起你。」唐七比想象中的要來得平靜,接下來的話我一句都說不出來了,唐七變得成熟了,有些事他都懂,但這並不是懂了就可以的。
唐七低著頭,神情是那麼的悲傷,伸手想要去安慰他,但那只手懸在空中一直無法放下。「小末,其實,我不是一定要等你,只是等上了,就等不了別人了。」唐七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這個空間很安靜,唐七的聲音就變得越加的清晰,它們沖刺著我的耳膜,心像是被什麼銳利的器具狠狠地扎了一下,沒有血,卻是疼的我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