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鐵牛媳婦,你要知道不光大個子回來,全村所有在外地干臨時工的都要回來!你丈夫鐵牛也不例外!告訴他,把在外頭攬下的所有的活兒全都推掉,加入村里臨時組建的運輸隊!」「這……」鐵牛媳婦被生根這幾句嚴肅而又毫無緩和余地的話堵住了嘴。「先叫鐵牛回村里拉沙。沒沙拉了,再去跑外!」「那,那工錢咋算?」「每一項都有規定,該幾是幾,分文不少!」她和幾個人對視了一下,依然猶豫不決,半信半疑。幾個人目光里傳遞的意思,生根都看到了。他克制了一下平常幾乎沒有過的嚴肅和威嚴,和藹地看了她們一眼,耐心而又胸有成竹地說︰「我敢保證,沙場建起來,在外跑運輸也好,在沙場干活也好,誰的工錢也不少!半月一算,一月一清,決不失言!你們可以放心了吧?」「……」「再說,咱龍騰嶺建這個沙場不是沒譜,村里沒少研究了。我看過了,論質量,方圓幾百里是數得著的,很有開采價值。特別是現在,城里、鄉下正值建廠蓋房的高峰時期,我們要抓住這個大好時會,就一定能賺錢!」幾個人相信了,對望著高興地笑了。「生根大哥,你這麼一說,我們就一百二十個放心了!明兒個,我就把俺那口子叫回來,听你安排!」第一個積極響應並下定決心信誓旦旦的是大個子媳婦。「明兒個,我也把鐵牛留在家里,听你調遣!你說干啥就干啥!你指揮棒指到哪里,他一準干到哪里!」鐵牛媳婦也不甘落後,比手畫腳地表態道。生根沉默地看了她們一眼,轉移了話題︰「還有,今兒一早,鐵牛媳婦你交了多少錢?」提起交錢的事,她本能地和大個子媳婦交換了一下目光。「啊,啊,錢嗎是沒交多,可我還是交了。」她那個胖圓而又紅光滿面的臉頓時變得不自然了。「你到底交了多少錢?」生根又一下嚴肅了。她赧顏一怔,又瞟了一眼身旁躲躲閃閃的大個子媳婦。「啊,5、50塊錢。」她困難地終于說了出來,轉念一想,用一種替自己辯解的語氣謹小慎微地說︰「咱村里不是還有交20塊錢的嘛。」「是。」生根平靜地看著她,「還有一分錢不交的。村里貼出來交錢的通知你看了嗎?」「沒、沒有。」「村里這次集資建沙場,不是人頭一份,也不是非交不可。是根據自己家里的經濟情況來定。沒困難的多交,有困難的少交,很困難的就不用交了。不過,」他嚴肅的目光中又注入了一絲譴責,「沒困難故意不交的,村里有辦法讓他交!通知上雖然沒說這麼詳細,對于誰家的情況都有數!」「生根大哥,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去年,俺家蓋了兩處房子,拉了一賬,到現在還沒還上呢,哪里還有閑錢集資啊。」生根那番話的沖勁兒鐵牛媳婦感觸到了,惴惴不安地找著了理由。「是啊是啊,鐵牛媳婦蓋房子還借了俺500塊錢沒還呢。」大個子媳婦重友情,有恩必報,連忙接話說道。生根沒理睬她這種幫腔的油嘴滑舌。「鐵牛媳婦,鐵牛一回來,叫他馬上到村委來一趟,到底應該交多少錢,叫他自己去說!」他知道再和她扯下去也無濟于事,慍怒地撂下話,轉身走了。「生根大哥,生根大哥,你別慌走……」鐵牛媳婦慌不迭地往前追了幾步,呆在了那兒,生根拐進胡同看不見了。「鐵牛媳婦,別怕他!就是不交,看他拿你咋辦!」身後一個燙發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艷的年輕女人走上前來,拉了她一下打氣地說道。她垂下臉,沒說話。「神氣得他!他為啥不多交?」「對!鐵牛媳婦你說,他家趁多少錢?」大個子媳婦在一旁也加油道。「老鼻子了!」那個女人搶先說道。「這話不假!他羅家拿三萬兩萬的也不墜手脖子!他是村支書,月頂月地有工資發著;老二是礦上的工程師,拿筆桿的,更不用說;老三在部隊上,是扛槍桿子的,也有個津貼伍的,一家人好幾個掙錢的,人家啥也不愁!」「當然不愁!咱呢?孩他爹舍家撇業地在外一月混個百兒八十的,還覺得燒得不得了呢,和人家相比,戴著草帽子親嘴——差遠了!」「照理說,他才應該多交呢!」「光管旁人,咋不把自己交的錢給大家伙公布公布,拿出來亮亮?」「哼,說不定涼水 雞——一毛不拔呢!」「他真要一毛不拔,他羅生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咱要找他評評這個理!伸手拿錢的時候屬兔子的,比誰跑得都歡!往外掏錢的時候屬王八的,死活不出頭,比大姑娘生孩子都難!」這話出自大個子媳婦之口。這話又流露出她對羅家一貫抱有的嫉恨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