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沙場里的活再不輕快,天天和那麼多人在一起有說有笑,文秋倒沒怎麼叫累叫苦,還是那麼歡樂、活潑、精神愉快。抽換班休息的空,她準備回家換換衣服,順便偷懶吃點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步子歡快、輕盈、如若鳥雀,幾步就興沖沖地拐進了村前玉米地相夾的小路,一抬頭,吃了一驚,一個人一聲不響從天而降似的兀立在路中心。看清來人,文秋嫵媚又帶點兒羞澀地笑了。「春生,是你。嚇了我一跳。」她眼楮一亮,想起了什麼,「哎,春生,你今兒咋沒去沙場啊?」「啊,沒、沒去。」春生言語不多,但似乎後邊還有話說。「咋,裝沙累病了?」文秋一甩短發,露出了慣有的天真、活潑。「沒、沒有。」「那你干啥去來?」她今天仿佛對春生的行蹤特別感興趣,目光也因此變得溫柔而執著,追問道。「我去了一趟縣城。」他抬了抬眼說。臉上終于露出了少有的激動高興神色。「噢,去打听接你爸爸班的事了吧。」「不、不是。我去縣城給你買了一樣東西。」「給我?是啥東西,快拿出來讓我看看!」文秋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嘴快地嚷嚷道。春生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紅絨包裝的小盒子。文秋接過來,仔細端詳著,又地用手撫摩了一下毛茸茸的盒子,圓圓的眼楮潑辣辣地瞥了一下春生,輕輕打開了,眼楮睜大了,及至笑了。「是項鏈!純金的吧?」「是。」「多少錢買的?」「先別問多少錢。喜歡嗎?」「喜歡!」「喜歡就收下。現在,城里的姑娘大興戴金項鏈、金耳環、金戒指,凡是過去有的,現在都又興了回來。」「啊,明晃晃的!這麼滑溜!還挺沉重呢!沒錯,是金子做的!」她用手慢慢揪起來,欣賞著,評論著,「現在的人真能,能把金子化了做成這麼小的環連起來!我戴上好看嗎?」她又拿到脖下比了比。「好看,當然好看!來,我給你戴上!」文秋剛要遞給他戴上,突然意識到什麼,把項鏈放回盒里,蓋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春生,這項鏈我不能要。給。」春生看了一下遞過來的項鏈,愣了。「為啥?」他看著她沒接。「春生,咱倆的事還沒有定下來,我不能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文秋,你、你反悔了?那天晚上在麥場里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我沒反悔,也沒忘。我是說,我一戴上項鏈,俺爹、俺媽、俺哥嫂他們,還有左鄰右舍的人,都得問我,項鏈是誰給你買的,這麼一弄,咱倆的事可就露陷了!」「露陷咋拉?你不戴項鏈,咱倆的事早晚也要被他們知道。再說,咱倆不能光這麼偷偷模模的,就讓他們知道好了。不知道,他們也許還七猜八疑的,知道了也就沒啥說的了。」文秋看著春生,猶猶豫豫,不能決定。「文秋,發啥愣呢?我的話你沒听明白?」她依然有所顧慮地看了看手里托著的項鏈,又看了看著急幾乎要生氣的春生,拿定了主意。「誰愛知道就知道,誰愛說啥就說啥!來,給我戴上!」她眉毛一揚,決定收下了。她什麼都不怕,豁出去了!春生接過項鏈,在她背後扣上,又回到身前,往後退了一步,仔細端詳著,欣賞著,不知激起了他什麼情感,目光停在文秋臉上,沉默了。文秋被一片陶醉的心情簇擁著,低頭看著,用手模感著,拽了拽褂子,挺了挺胸膛,左右看了,還端正了一下站立的姿勢,立正站的筆直!人真是不可思議,就一根項鏈,增加了這麼點兒東西,就立即精神了三四分!「春生,好看嗎?漂亮嗎?」她問。一抬頭,文秋和春生那專注、熱烈、幻想的目光相遇了,當她看懂了他那目光里的全部內容,臉騰地一下紅了。「春生,你咋拉?」「文秋,」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依然是那樣的專注、熱烈、脈脈含情,「你長得真好看!能找上你這樣的做媳婦,我真幸福!」「……」此時,同樣感到幸福、滿足的文秋整個臉都紅了。又看了春生一眼,眼楮垂下了。少女那種特有的羞澀情緒淋灕盡致地全部流露了出來。接著,又很快拋在一邊,恢復了原來的調皮、活潑、孩子般的天真。她就是這樣,無論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她都不會長久忘情地去享受這一切。「哎,春生,天不早了,該吃飯了。回去晚了,俺媽又要數落我了。有話以後再說,好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