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還記得那天的日子嗎?」爺爺打斷了獨眼的回憶,眯著眼楮問道。晚風吹來,我的胳膊有些冷。其他四個瞎鬼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听著獨眼的講述。當時我不知道,其他四個瞎鬼跟獨眼接下來的遭遇大同小異。
「記得。」獨眼想了一想,然後說出了那天的年月日。
爺爺低頭掐了一會兒手指,默默念道︰「乙丑年,丁亥月,戊辰日。」
爺爺念的是我的生辰。伴隨著年紀的越來越大,爺爺的記性漸漸衰退。他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只要人家報出年月日他就能說出那一天的凶吉和宜忌。後來他想了一個好方法,那就是記住我出生那天的宿名和值日情況,然後按照十二建星的編排順序等等算到其他日子的情況。這有點像不聰明的小學生扳著手指頭學算術,但是非常實用。
爺爺又默念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五鬼為天符,當門陰女謀。相克無好事,行路阻中途。走失難尋覓,道逢有尼姑。此星當門值,萬事有災除。」
獨眼不解,問道︰「您說的什麼口訣?我怎麼一句也听不懂?」
爺爺說道︰「那天不宜出行,也不宜會親友。如果你的日歷還可以查到那天的那頁,你一定可以看到上面的宜忌里寫了不宜出行會親友。相克無好事,行路阻中途。就是說那天遇不到什麼好事,出行的路上中途會遇到阻礙。那天你走到茅草屋不遠的地方剛好下起了大雨,又遇到那個女子,都在這口訣里體現了。」
獨眼懊悔道︰「要是早遇到您的話,即使前面的事情已經發生,但是也不至于遇到後面的事情了。」
我的好奇心早就忍不住了,連忙插嘴道︰「後面的事情?你真听了女子的話,傍晚的時候還回到那個茅草屋里去了?」
「听了那個人說方友星早已經死去了,我哪里還敢往那個茅草屋里去?」獨眼說道。
獨眼听了那人的話,頓時覺得手腳冰涼。本來他不想把半途遇到的艷遇說給任何人听的,但是現在他不敢把這個事情隱藏在一個人的心里了。他問那人道︰「進你們村的那條道上,是不是有個茅草屋啊?不是看西瓜地的那種茅草屋,是人長期在里面居住的茅草屋。」
那人點頭道︰「有啊,就在那個方向,確實有一個茅草屋。」那人指的方向正好是獨眼過來的方向。
獨眼吁了一口氣。
那人問道︰「你來的時候也看見那個茅草屋了?」
獨眼點點頭。他心里輕快多了。
那人又道︰「說來也是奇怪。去年方友星死後不久,他那未過門的媳婦就死在那個茅草屋里。」這一句話對于獨眼來說不異于晴天霹靂!
「什麼?你說,方友星未過門的媳婦死在那個茅草屋里?」獨眼瞪大了眼問道,聲調也提高了許多。他的臉立刻變得煞白,白得像一張紙。
那人不知道獨眼來之前經歷的事情,也就無法理解獨眼驚恐的表情。他蠕了蠕嘴唇道︰「你怎麼了?」
獨眼定了定神,答道︰「我,我沒事。我只是想問問,方友星未過門的媳婦是怎麼死在那個茅草屋里的?還有,現在那個茅草屋里還住人嗎?」說這些話的時候,獨眼忽然感覺到嘴里的腥味濃了許多,仿佛早上剛起床還沒有刷牙之前那樣的腥味。
那人也聞到了獨眼嘴里發出的難聞的氣味,舉起手來在鼻子前面揮動。他說︰「那個女人死得奇怪,我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方友星死之後,那個女人不知道是出于悲痛還是禮節,到我們這里來祭拜了方友星。祭拜之後就走了。我們這邊的人也都沒有怎麼注意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可是第二天她娘家就來了許多人,說是我們這邊把他女兒扣押了,找我們這邊的人討要女兒。」
那人說到這里,把肩上的鋤頭往地上一放,攤手道︰「他們不是瞎胡鬧麼?方友星都已經死了,我們怎麼會扣押他家的女兒呢?」那人仿佛要向獨眼證明自己的無辜,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獨眼連忙道︰「那當然,那當然。不過,他家的女兒到哪里去了?」
「能到哪里去?那女人是中午到我們村來的,祭拜完之後差不多是傍晚時分了。一個弱女子,她能到哪里去?既然不在我們村里,又沒有回家,那麼很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情了。」那人吐了口唾沫,看那架勢定要站在這里把話說完再走,「兩邊人一說清道理,馬上集中起來去找。這一找,就在那個茅草屋里找到女人的尸體。真他媽惡心死了!」
「尸體?她死了?」獨眼也站定了听那人說話。
「死了。」那人肯定的回答道,「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惡心,好像還能聞到臭水溝的氣味似的。哎,可憐了一個好看的模樣……」
「她怎麼會死呢?」獨眼焦躁的問道。
「我不知道。當時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人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她娘家的人不死心,拼命的往她胸口和肚子上按,說是要幫她呼吸。可是她娘家的人往尸體肚子上一按,尸體的嘴里就吐出許多綠色的水來,氣味非常的惡。」
「吐綠色的水?她是淹死的嗎?」獨眼已經迫不及待了。這時,他身上被雨淋濕的部分已經被體溫烘干了。但是他覺得比剛才還要冷,忍不住左右手交叉摟住。
「是在茅草屋里發現她的,又不是在池塘里發現的,怎麼會是淹死的呢?」那人道,「別說池塘,周圍連個水坑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