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鄰居四嬸來家里串門,問安憶有對象了沒有?老安告訴了她實情,並問她,你有沒有好茬,也好給憶兒介紹一個?四嬸這人向來熱心,尤其是婚姻方面,老愛撮合別人,說這是行善積德,將來可以修來孫子的。當老安問這個話題時,她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有合適的。不過,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大腿一拍,說︰「有了!我娘家有一個遠房佷子,叫白曉魯,這幾年一直在外面打工,也到了結婚的年齡,還沒找對象呢?小伙子也一表人才,要不,我去他家里說合說合?不過,丑話得說在前頭,他家里可是忒窮了。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就靠地里的那點收入,供兩個兒子上學,哦,對了,他們還有兩個閨女,大閨女叫巧蓮,一天學也沒有上過,從小就在家里抱弟弟,弟弟長大了,就喂豬,也做點小生意,掙點錢,就給娘家送去,一點兒積蓄全補貼了娘家,都供兩個弟弟上學用了。小女兒叫雪蓮,是家里最小的,她啊!上學那會兒是很棒的,一中都考上了,仨孩子上學,都要花錢,供不起呀!只好含著淚輟學了,先是在家幫父母干活,後來就進了附近一家紡織廠,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工資,全用在了兩個哥哥讀書上。自己卻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說起來,這老白家兩口子,也是挺不容易的,前些年,老白都是靠背麻袋掙點錢,現在閨女中用了,才不干了,他們有福啊!兩口子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卻拉巴了兩個好兒子,老大考了山東濟南的一個大學,老二更厲害,十七歲就考上了大學,現在正在北京上著研究生哪!這老大,畢了業,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每年只回來一趟,具體干什麼工作,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呀!這老白,有了這兩個兒子,是出息了,現在在村里呀!腰桿挺的比誰都直。這老大呀!掙了錢,就要給老二寄過去,他們家的日子現在也好多了,家里不用再往外寄錢了,這姐妹倆呀!掙了錢,能顧一下自己了,那妹妹雪蓮,有了婆家,為了兩個哥哥,彩禮錢都給用上了,現在人家婆家也催的緊哪,想趕緊把婚結了。得趕快存點兒錢,置辦嫁妝呀!……」老安很認真的听四嬸說完這些話,連忙點頭說︰「好!好!這樣的家庭我喜歡,窮沒根,富沒沿,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嘛!現在窮,誰說將來就一定還窮呀!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他們應該知道疼孩子的;姐妹們供哥哥上學,姊妹關系一定挺好的,現在別說家里有兩個學生了,一個就夠人受的了,上學是太花錢了,家里窮些沒什麼,沒什麼,我理解,我理解!」「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嫌他們家窮了?」四嬸又緊跟著問了一句,「不嫌,不嫌,只要有本事,掙錢這還不是早晚的事,那白曉魯是大學生,安憶呢,好歹也上了個大學,從學問上看,兩個人是挺般配的,她四嬸,你就給孩子操操心吧!回頭我請你吃大鯉魚!」「好啊!那就一言為定!我這就回娘家,問問我那佷子啥時候回來?」四嬸喜滋滋的離開了,她呀!就是愛做這樣的好事,而且,以她以前的經驗來看,這一次一定差不多,有戲!想想這些,比自己找了婆家結婚還高興。老安也滿心希望的等著四嬸的回復。這四嬸平時做事以干淨利落而出名。這一次,也不含糊。第二天,她就笑容滿面的來家里報喜了︰「沒問題,老太太說了,等春節兒子回來,就安排相親!說實話,那白家老頭老太比任何人都急呀!兒子都快三十了,就這麼一直在外面漂著,也沒個媳婦,想在家給他找一個吧!他不是嫌瘦,就是嫌胖,要不,就是沒有文化。這不,前兩天還給他說了一個村西頭賣衣服的,打電話問他願不願意相親,他一听說是初中畢業就不干了。這白曉魯還告訴爸媽說,他的事不用家里人操心,媳婦不愁,早晚找得到,這掙錢供弟弟讀書才是大事呢!踫上合適的就找,踫不到合適的就等弟弟畢了業,自己掙了錢再找也不遲,人家城里都三十五六才結婚呢!不慌!這老頭老太說前天給兒子打電話還這麼說呢?結果我去了,把憶兒條件往那里一擺,白曉魯就一口答應了,說是春節放了假就來相親!憶兒,好好準備準備,春節快要到了,到時咱叫他挑不出咱啥毛病,四嬸看著一旁的憶兒,直笑。本來安憶就想這麼一輩子過下去算了,可是,自從弟弟出了事,眼見著爸爸一頭黑發變成了白發,自己再這麼堅持下去,爸爸心里一定會更痛苦的。看到爸爸那麼高興地听四嬸介紹完白曉魯一家的情況,打算獨身的安憶也就打了退堂鼓,不能讓爸爸再為自己的事情擔心了。尤其是當她看到爸爸那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她時,她心軟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思想也有了動搖,爸爸對她說的話不能不引起她深深的思考︰「憶兒,樹挪死,人挪活,你總不能單身一輩子吧!等有一天你老了,我們也不在了,你怎麼辦?你弟弟已經這樣了,你要是再不听爸爸的話,爸爸這一輩子就活的太窩囊了,也太失敗了!也對不起你死去的媽媽和女乃女乃!看著我的那些同事朋友有的做了爺爺女乃女乃,有的做了姥爺姥娘,我心里真是難過呀!」再加上這幾天小姨與自己推心置月復的交談,她也感到自己一輩子單身的想法未免有點兒草率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