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總算亮起來了,太陽慢慢升起在東方。空氣里彌漫著爆竹煙火燃放後的氣味,已經拜完了年沒事可干的人們一堆堆一簇簇的站在大街上,享受著這剛過完年後難得而又少有的清閑時光。只有一些年歲稍大行動不便的人還在走街串巷,向那些比自己年歲更大輩分更長的人表示新年的問候。安憶太困了,靠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安憶被一陣篤篤的敲擊地板的聲音驚醒,緊接著,她听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忙從床上坐起來,原來是姥娘過來了。她一只手拄著拐棍兒,另一只手扶著門框,一只腳已經慢慢的跨過門來。這幾天里,安憶一直在忙,真的還沒有來得及和姥娘坐下來好好的說上幾句話。安憶忙走過去,扶住了姥娘。看上去這是一個很瘦小的老人,頭發全白了,稀稀疏疏的頭發,頭皮都露出來了,原本雙眼皮的眼角耷拉的很厲害,姥娘走路也顫顫巍巍的。但是看上去姥娘的氣色很好,很紅潤,耳不聾眼不花,還慈眉善目的,這不禁使安憶想起自己早已經過世的女乃女乃。「姥娘!」安憶禁不住喊道。「哎,您嫂子,你這幾天受累了。」姥娘憐惜的說。「不,不累,姥娘,你快坐。」安憶忙搬出凳子。姥娘緩緩坐下,拉著安憶的手。端詳著她。「您嫂子,說句心里話,打從曉魯訂婚那天起,我就高興地睡不著覺了,我今年都八十六了,外甥媳婦娶不進家門,我急得慌。曉魯也不小了,像他這麼大的人,有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曉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沒有兒子,就你娘這一個閨女,曉魯,曉帆就是我的命根子,他們娶了媳婦,我才會安心的。這下可好了,說不準我今年還能抱上重外孫呢!我給曉魯說了,你要好好的待人家,疼人家,人家從小沒娘,怪可憐的。」姥娘說著,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眼楮竟然濕潤了,忙拿手帕擦擦昏花的眼楮。安憶雙手輕輕撫著姥娘一雙青筋暴露的松樹皮一樣的老手,感覺到了這個老人內心深處的善良和來自這個善良老人給予她的溫暖。頓了頓,姥娘又說,「咱們家窮,你爹娘有點兒錢都供他們兩個上學了,你來到咱家,受委屈了。結了婚呀,你和曉魯要好好的過日子,人家都說,這過日子比樹葉還稠,好日子得夫妻一條心,只要夫妻一條心,黃土也能變成金。」安憶听明白了,用一句文縐縐的話來講,姥娘就是希望兩個人過得好,過得開心,過得幸福。安憶的內心里涌動著一股暖流。她緊緊地握著姥娘的手說︰「姥娘,你放心,我會和曉魯好好的過日子的。我也會對你們全家人都好的。」姥娘听安憶說完,咧著沒有牙的嘴笑了。接著說︰「我和你娘都沒文化,到了這一代,祖上冒青煙了,娶了你這個有文化又懂事的外甥媳婦,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嘍!」安憶和姥娘在一起,有了一次愉快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