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可喬一大早就收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隨花還有一張便箋,一行熟悉的楷體字︰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葉可喬的心便猛然地砰砰直跳;她知道,一定是他,他回來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是葉可喬即將上軍醫大的時候,陳子放擁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和她說的。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們現在是戰友了,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能拋下對方。」
「我怎麼會拋下你,我怎麼舍得拋下你?!」葉可喬不止一次在心里對自己說,「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如我這般想的。」
陳子放與葉可喬這麼些年,從未向對方表白過「我愛你」;那幾個字,已經如碑文般刻在彼此的心靈;哪怕在陌生的人群中,在迷失和彷徨間,他們都能始終安詳而從容——因為兩人都知道,冥冥之中,自有一雙屬于自己的手,緊緊地握住你,陪你走過所有的春秋與風雨,直到白發蒼蒼。
葉可喬和陳子放並沒有完成那個最後的成人儀式;盡管他們已經熟悉彼此的每一寸肌膚。
葉可喬從未刻意去阻止或者拒絕,她認為那一刻的來臨,在任何時候都是合情的、合適的,她心底甚至一直在隱隱期盼;陳子放也明白,只要他一句話,一個動作,哪怕一個暗示,懷里的那個女孩就回毫不猶豫地向他敞開心扉,將身體以及靈魂都奉獻給他,但他沒有那麼做,他一直都在細細的呵護這朵嬌女敕的花兒,不願因自己的一絲疏忽而給她帶來丁點的傷害。
外科主任張博仁看著辦公桌對面的葉可喬,很是欣慰。這女孩聰慧、好學,難得的是人品與醫德俱佳。
張博仁在心血管治療方面在全國範圍都是權威,在醫院里是出名的脾氣古怪,但總奈他醫術超凡,連院長羅仕才對他也只能是禮讓三分;他在*中受過*,老伴也是在*中就去世的,兒子張少懷早年去了美國學醫,女兒張靈靜已經成家,隨丈夫去了北京。
張博仁倒也沒覺得一個人過日子會淒涼,他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只是看到葉可喬,起了愛才之心,心中在思慮,打算收她做個關門弟子;畢竟自己已經六十多了,歲月不饒人啊。
葉可喬沒有注意到對面張主任臉上透出的戲笑之意。她的心思早已經滿滿的,裝不下其他東西。
「這丫頭一定是戀愛了。」連張博仁種老古董都看出來了。
葉可喬平時也能收到鮮花、情書,花她會收起,插到窗台的花瓶;情書都是退還。
要是有人當面送花和情書給她,她會很誠心的說︰「情書?你以後別耽誤時間寫了,我不會收,也不會看的,拿回去吧。花扔了太浪費了,謝謝你的鮮花。」
要是別人再羅嗦,葉可喬會直接把情書扔進垃圾桶。
可今天她竟然把花搬到了辦公桌,著了個花瓶裝上,還對著花兒痴痴的笑,那臉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故意泄露內心的歡快與甜蜜。
陳子放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葉可喬還在痴痴地盯著那潔白的百合花出神,還在痴痴地笑。
她突然感覺周圍有一種熟悉的氣息,猛然回頭,便看見了那張魂牽夢縈的臉正朝自己呵呵的笑。
「哥……」葉可喬跳起來,直撲陳子放的懷抱。
「哥,我想你了,我昨晚夢見你了……」
陳子放緊緊的抱著她柔軟的身軀,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重生以來的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被眼前這失而復得而帶來的狂潮般的幸福感沖得不見蹤影,他感覺得出,懷里的這個女孩子,前世今生,毫無差異,嬌柔依舊,體香依舊。
好半天,葉可喬才嬌羞的抬起頭,想起辦公室里還有個張主任。
「主任,這是我男朋友陳子放……」
「是不是想請假?去吧,去吧……」張博仁爽朗的笑著,揮了揮手。
當葉可喬挽著一身軍裝、英姿挺拔的陳子放走出大樓的時候,立刻引起了轟動,無數人站在窗前看著這對璧人,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失意。
「也只有這個山一樣的男子,才配得上那個水一樣的女孩。」很多人腦海中都這樣想。
在醫院大樓前,陳子放停下了腳步,拉著葉可喬的手放在胸前。
「可喬,我愛你。」陳子放第一次隆重的說出了「我愛你」三個字,這份愛,來源于前世,廝守于今生。
「我知道,哥。」葉可喬點著頭,勇敢的望著陳子放的眼楮︰「我也愛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陳子放鄭重的說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葉可喬細聲的應和。
「可喬,我要娶你,做我老婆好不好?」陳子放很鄭重的說。
「嗯嗯嗯,好啊,好啊!」葉可喬興奮的連連點頭,好像生怕眼前這個男人會後悔,一臉的紅暈不知道是羞媚還是幸福。
為這句話,葉可喬已經等了22年,盡管知道這一天肯定會來臨,但當這聲音活生生的想起在自己耳畔的時候,葉可喬還是覺得那種幸福、欣喜讓自己一身都發軟,夢里的、想象的和他親口說的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
葉可喬在在意的,永遠都是說這句話的那個人,她從來未曾想過,還需要一個浪漫的求婚儀式,或者一枚閃亮的戒指;那些,在她心里,永遠都不如由這個男人輕柔的擁著她,親口說出來重要。
葉可喬前半生驚這句話而守候與等待,後半生將為這句話詮釋與履行。
一個女孩,一個女人,如果真心願意為那個愛的人付出一生作為自己的承諾,那她,永遠都不會在意其他。
陳子放把手攏成喇叭狀,對著大樓高聲呼喊︰
「葉-可-喬-是-我-老-婆-啦……」
大樓內外頓然爆發出一片熱烈的祝福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