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月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越來越覺得思維混亂。他甚至開始懷疑,今天下午自己是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在夢中,他見到了一個很獨特的女孩子,跟他說了一些話,打動了他,他還幫助了她。現在,夢醒了,那個獨特的女孩消失不見了,他也就該干自己的事情了。似乎這樣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但是很可惜,現實,馬上就用最真實的方式告訴了他,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響起,韓月朗馬上分辨出,這是他的內勤︰丁蕊。
「請進。」
那個剛才接待慕蓮的小姑娘應聲而入,現在面對的是韓月朗,所以她臉上那層厚厚的寒冰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溫柔和順︰
「韓經理,你讓我安排的那個實習員工,我已經都安排妥了,該告訴她的也都告訴她了,可她現在又來了,說是要見您。」
丁蕊話里有話,暗指慕蓮不懂事情,非要打擾領導,而韓月朗一貫的風格就是,對于女下屬們的這種小聰明、小算計,從來就是充耳不聞、熟視無睹的。他只關注最根本的那個問題︰
「讓她五分鐘之後進來。」
「知道了。」丁蕊退了出去。
剛才,慕蓮走進這個辦公區,找到丁蕊,很和氣、很小心的說了句︰
「韓經理叫我過來一下,他現在在嗎?」
本來,慕蓮的聲音很低,也就她和丁蕊能听到,可沒想到,丁蕊突然用很尖銳的聲音高聲說了一句︰
「慕蓮,你要找韓經理?!」
慕蓮一開始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大聲說話,但她馬上就明白了,因為丁蕊話音未落,無數道目光就投到了她的身上。看來,丁蕊已經把慕蓮的名字和來歷散布出去了,她也很清楚,她這一聲呼喝會帶來什麼後果。而且不難看出,她對這個後果還是很滿意的︰
「你坐那兒邊等著。」丁蕊說完,就高傲的走了。
現在,慕蓮坐在等待區的一張椅子上,繼續清晰的感受著,鋒利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無形的刀,不斷的從四面八方投過來,如果這些刀真的有形,那她的身體早就被戳成篩子了。
慕蓮收斂眼神,只盯著自己的鞋尖,盡自己最大努力擺出一副善良無害的樣子來。她不明白這些人怎麼會對她有這麼強烈的抵觸情緒,但是仔細想一想,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這就好比一群人在一個資源極其貧乏的孤島上生活,她們已經都食不果月復了,所以任何一個踏上這個小島的外來人,都會被仇視,因為她搶奪了那一點點有限的資源。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慕蓮心里忽然升起了一個特別絕望的念頭——也許,人類的和諧共處和人吃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半步之遙。
慕蓮終于得到了丁蕊恩賜般的‘首肯’,走進了韓月朗的辦公室,這還是慕蓮第一次在正式的工作場合看到他。
韓月朗坐在辦公桌後面,臉上的神情很平靜,也很禮貌。喜歡他的人,尤其是女人,總是把他的這種神情解讀為風度和優雅,而不喜歡他的人,則說這種神情分明表現出了他骨子里的自負和高傲。可他給慕蓮的第一印象卻是——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神情,只不過是因為他的心就沒在眼前的這些人和事上,而是沉浸在了一個完全屬于他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