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媽媽對自己太無私了、太好了,所以秋笛的心里一直都裝著特別重的壓力,她總覺得,她所承擔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人生,而是她和媽媽兩個人的人生。每當秋笛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嬌小的身體,都會禁不住問自己︰
‘我能承擔起這麼重的擔子嗎?’
她覺得自己不能,透過鏡子,她仿佛看到,她那縴細的身體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在這些重壓下慢慢垮掉。
這次,秋笛被凌肅的公司聘請,媽媽簡直比秋笛還要興奮。她甚至說,‘這件事是秋笛職業生涯上一個關鍵的轉折點。’——秋笛都不知道媽媽是從哪里學來的這種名詞。但不管怎樣,媽媽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
秋笛從北京回來之後,媽媽問了她很多很多問題,從跟老板都談了些什麼,一直到每次吃飯都去的什麼地方、吃的什麼東西,事無巨細。
而每當她听秋笛說到凌肅對她的重視的時候,都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欣喜,仿佛這些都是作證,證明著秋笛馬上就要一飛沖天!
看著媽媽眼神中重新又煥發出了久違的光彩,秋笛忽然嘆息了一聲。她認命了,跟媽媽的喜悅比起來,她在北京、在凌肅面前所受的那些委屈,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秋笛在心底里默默的告訴自己︰
‘不要總是考慮自己的感受和得失,多想想媽媽,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
第二天上班後,秋笛主動給凌肅發了一封郵件,一是問候,二是說了一些自己新近產生的想法︰隨時和客戶溝通創作思想,是很正常的,所以很多設計師也都把這當成了和客戶聯絡感情的最妥當的機會,只是秋笛以前沒有這樣做的習慣。而且,面對著凌肅那種若有若無的欣賞和曖昧,她更覺著自己這麼做有失莊重。
基于這些顧慮,郵件發出去之後,秋笛一直都在惴惴不安。這一整天時間她幾乎什麼都沒有做,就是在不停的刷郵箱、看手機,因為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凌肅對她這種行為會有怎樣的看法。
終于,在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後,秋笛收到了凌肅的回信,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是說看到了秋笛的想法,她可以再多考慮考慮。從這封信中,秋笛一點都看不出,凌肅對她的工作、還有她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看法。
秋笛頹然關閉了郵箱,全身都充滿了無力感。好像有人說過,一位好的設計師,一定也是和人打交道的高手,但是,她真的很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像凌肅這樣的男人。
此時,秋笛很想找個人聊聊自己心中的郁悶,但她把手機上的通訊錄和MSN的好友列表都翻看了一遍,卻也沒有找到可以傾訴的人。
到最後,秋笛終于明白了,其實並不是沒有朋友可找,而是她內心深處並不想真的傾訴什麼,她也知道,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幫她解決。人們無非會說︰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要做,別太為難自己。可是,不為難自己行嗎?所以,還是繼續為難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