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這個不怎麼下雪的城市,下起了百年難遇的大雪,因為小時候被醫生誤診為腦膜炎而抽過骨髓的關系,我的體質一直就不怎麼樣,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發燒。原本下雪對于我們這個城市的年輕人來說是件很稀奇很值得興奮的事,但是我卻只能在醫院里吊針,高燒40度,雖然全身軟綿無力,我還是讓爸媽不用陪我早些回去休息,他們明天都要上班,高燒死不了人,我也習慣了。
我給小唯打了個電話,向她告假,今天台里是去不了了。
「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大概要到很晚,原本的別人會送素材過來,這麼大雪好像不行了,我在想辦法呢。」
要說我沒期待小唯過來看我,那是騙人,但我也知道,這是奢望,我也要學著適應這一點,等她以後去留學了,難道還指望她買張機票回來看我?
「什麼素材?」
她說了一部動畫的名字,要沒字幕的版本,我仔細想了想,說︰「沒事,辦法是靠人想的,總能解決的。」
在關照個幾句後,我掛了電話,叫來了護士。
「護士,我這里吊完了。」
「還有大半瓶呢,怎麼就完了?」
「我有急事要先走,不好意思護士,你幫我拔下針。」
看著護士對我無奈地搖搖頭,猜想我剛好一些就準備出去玩吧,我也沒這個必要和她解釋。
運氣很不錯,正好有一輛出租車放客,我上車回家。
一到家,我打開電腦,果然有,我就記得這部動畫的無字幕版本我刻過盤,我找出小唯要的那一集復制到電腦上,刻成DVD格式——電視台的設備可不認什麼RMVB或者*I。
站起身,一陣頭暈險些沒站穩,我「嘖」了一聲,知道該死的熱度又上來了,我抓起兩片藥吃了下去,拿了把傘又出門了。
這次的運氣就沒這麼好了,我知道大雪天很難打車,打電話訂車全都是抱歉已經訂滿,所以只能邊走邊踫運氣,公交車都堵在路上,時間很緊我也就放棄了坐公交的打算。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直到走到電視台,我都沒打到車,整個人已經被凍得沒有了知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這一個小時,只記得當我拿著碟走到後期編輯室時,我一個踉蹌差點跪倒,人一放松,渾身的力氣就全被抽光了。
亞杰沖上來一把扶住我︰「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四十度高燒啊?怎麼濕成這樣啊?你走過來的啊!?」
我沒力氣回答這麼多問題,舉了舉手里的碟︰「給小唯。」
亞杰把我扶到沙發上,趕忙喊︰「小唯,鷹來了!」
一陣腳步聲,我累得睜不開眼,但是我知道,那散發著熟悉味道的主人來了。
「鷹,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吊針麼!?」手感覺到一陣溫暖,那是我尋求的熱度。
「他手里拿著這張碟,說是要給你的。」
我可以感受到握著我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只想睡……
「亞杰,你快下去找輛車送他回去,就找台里的車子,就說是我要用,我等會送他回去。」
「好的。」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
「不用……你趕緊把片子剪了吧……讓亞杰去……先把片子……轉到帶子里。」
「你這樣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家!?」
「你……不抓緊……我不是……白來了啊?」我擠出一絲笑容,估計比哭還難看。
「你何必呢……你怎麼就會跑過來呢?這麼大雪……」
「沒事,死不了……」
「小唯,車在下面等著了。」
「亞杰,你幫我一起扶他下去。」
「不用……你進去吧……亞杰你扶我下去後去把帶子轉了。」
「鷹,我送你下……」
「按我說的去做!」我用盡力氣吼到,慢慢撐起身子,我搭著亞杰的肩走向電梯。
「亞杰……我沒事……幫小唯盡快做掉,已經很晚了……」
亞杰張了張嘴,沒說什麼點點頭,之後上車,回家,我知道自己必須洗個澡,否則這麼下去就要變肺炎了。
昏昏沉沉地躺床上,看著手機在一閃一閃,翻開一看,是亞杰的消息。
「兄弟,我們這邊很順利,你不要擔心。小唯很擔心你,我剛才在過道上,看到她蹲在那里哭,她說她不是個好女孩,你生病了不能陪你身邊還跟你說工作的事,沒想到你會過來,看你這麼難受也沒辦法送你回去……兄弟,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最重要。」
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