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烏焦飯,童思詩明知我們在安慰她,又下不來這個台,哪里肯听,變本加厲,越哭越淒慘,倒象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查鐵麗一時也無可奈何,而我畢竟不能再象當年那樣,不顧男女授受不親地去安慰她,常說女孩的淚花是最厲害的武器,能讓任何見多識廣、身經百戰的男人束手無策,何況我這初出茅廬的初中生?再說還有查鐵麗在旁,怎麼好意思。
不過查鐵麗畢竟是查鐵麗,只見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朝我使了個眼色故作恍然大悟道︰「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沒弄明白,今天我終于知道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我自然為之一怔,連童思詩也一時忘記了哭泣,听她的下文。
查鐵麗道︰「這一年我看你們倆明爭暗斗,一時也難分勝負,今天終于有結果了。」
我也弄不清查鐵麗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查鐵麗又一個勁地向我遞眼色,要我配合,我也只好故作驚訝道︰「真的?你怎麼知道?」
查鐵麗朝我做了個鬼臉,走到童思詩,一把將其抱起,另一手舉起童思詩右手道︰「我宣布,比賽結果,童思詩獲勝!」
童思詩哭笑不得,使勁掙扎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查鐵麗故意和她鬧了半天,這才放了童思詩。
不過雖然是為了哄童思詩,我還是有點不服氣,幾乎和童思詩一起問查鐵麗道︰「為什麼?」
查鐵麗一本正經道︰「看看雙方今天的表現就知道了,童思詩畢竟將飯燒熟了,要是讓星羽來燒,恐怕燒到晚上水都沒有熱。」
童思詩噗哧一聲破涕為笑,不好意思地捶起查鐵麗來。
兩少女打鬧,我自然落得作壁上觀。
查鐵麗笑著告饒道︰「好了好了,還不快幫我洗菜,你們難道肚子不餓?」——
三人一起動手,午飯很快做好了,這時,時間已經將近一點鐘,加上今天起得太早,又經過激烈運動,所以我們的肚子早餓得咕咕叫了。
查鐵麗手藝不錯,幾只新鮮蔬菜蒼翠欲滴,加上幾盆熟的葷菜,引得我們食欲大開,風卷殘雲,將一鍋除去厚鍋巴的焦飯吃得精光,童思詩方才把這事拋在了腦後,臉色由陰轉晴起來。
下午天氣炎熱,雖然下渚湖氣溫比城里低好幾度,而且風也挺大,但太陽底下還是蠻熱的,然而家中十分涼爽,我們就打了個中覺,查鐵麗與童思詩睡床上,我則睡在一塊門板上,半晌無話。
九十年代初期一般人家還沒有裝空調,城里夏天酷熱難當,睡眠也不免不足,第一次在下渚湖這天然大空調庇護下睡覺,真是舒服暢快無比。等我一覺醒來,竟已是下午四點多鐘,查鐵麗與童思詩不知何時已經起來,正在飯桌上靜悄悄地做作業,也不叫我一聲,我吐了吐舌頭,也加入了他們行列。
晚飯還是童思詩司火,她當然已經學乖了,不時往灶上探頭探腦,不過,現在有查鐵麗在,也沒有什麼將功補過的機會,于是她便耍無賴地硬把我推到灶堂前頂替,不過我也懂了一點竅門,無非就是少量勤添柴火,下面鏤空以便于空氣流通。氧氣充足了,自然火就旺了。
查鐵麗很會持家,中午吃的是炒四季豆,辣椒炒茄子,清水鹽毛豆,絲瓜湯,晚上改成咸肉冬瓜,炒豇豆,毛豆榨菜炒豆干,番茄蛋花湯,另外加一些從城里帶來的熟食。這里的土地肥沃,不用施化肥,只需從下渚湖中打點水澆一澆菜就長得很好了,吃起來格外可口,加上飯又香,因此我與童思詩剛來到島上,就比在家里多吃了整整一大碗。
看我們吃得這麼開心,查鐵麗也十分高興。
晚飯過後,查鐵麗領著我們到各家各戶去串門。
下渚湖原本涼爽,加之地勢低平,幾陣強勁的晚風吹過,早將暑熱趕得無影無蹤,蚊子也極少,所以雖然大家人人手搖蒲扇,其實也就做做樣子而已。
查鐵麗在這島上可是公眾人物,每到一家,主人必定「瘋丫頭」長,「瘋丫頭」短的,寒暄上半天,查鐵麗也早已習慣,並不在意,也跟他們拉些家常,加上又要引見我們兩位,剎是熱鬧。
島上淳厚民風,一家的客人也就是大家的客人,因此凡是還在吃飯的,必要拉我們入座一起吃,吃過了的,則忙著殺瓜泡茶,真是熱情無比,讓人真不好意思,我們只好再三解釋推辭不提。
東家進,西家出,在無數次謝謝,不用了之後,我們終于將島上凡是主人在的人家都串了一遍,最後才來到了村里的打谷場上,此時夕陽西沉,暮靄四合,雞犬入靜,鳥雀歸巢,下渚湖畔素月當空,天青雲淡,波光葦影,竹風荷雨,好一片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景象。大家也紛紛呼朋引伴,扛著自家的板凳竹椅,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曬谷場上納涼聊天。
這曬谷場是水泥澆的,白天暴曬了一天,當然滾燙,可是早有勤力的鄉人從下渚湖中打水沖了一遍,幾陣涼風刮過,也就不覺得熱了。
下渚湖中桑稻很少,家家戶戶大多養魚蝦或者種竹筍蓮藕菱角桃李梨桔之類懶產,平時很少需要費勁照料。加上承包到戶後鄉民們又紛紛改雙季稻為單季以提高產量,此時正是農閑季節,家家戶戶早早忙完了農事與家里的雜活,喂完豬羊關好雞鴨,便照慣例來到場上擺起了龍門陣,男女老少地圍了一大堆,其樂融融。狗們也夾在其中四處亂躥,打情罵俏,爭風吃醋不提。
當時閉路電視尚未普及,電視只有一兩個頻道而且畫面質量很差,因此農村夏日夜生活基本上以納涼聊天為主,不過居民相互融入生活圈的習俗,要比今天城里大家關起門來自成天地,老死不相往來更有情趣。
作者題外話︰看過覺得可以的請收藏啊,本書不會讓各位失望的,可以說,看過本書一輩子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