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的時候,沐亦西是有給我打過電話的。他說,他到了上海。可等到晚上九點半,他卻沒有再打過電話回來。臨睡前,我再三給他撥出的電話也是關機的狀態。他這是去了哪?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是擔心。我想給高忠打電話問,卻又怕自己只是瞎操心。
最後,我還是沒有忍住,一個電話打給了君紹博。
「上海那邊,出了事嗎?」沒問沐亦西是不是真的去了上海,而是我突然很想知道,沐亦西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去了那邊。
接到我電話的君紹博像是愣了一下︰「沒听說啊!」
「那為什麼,他要去上海?」我越發的不明白,也暗自的責怪自己,為什麼就那麼輕易的答應了他,讓他出這一趟突然決定的公差。
「丁楠,你先別著急了,我幫你問問好嗎?」也許,君紹博听出了我的焦急,像是安心似的,語氣輕松的勸起我來。
我咬了咬下唇,無奈的掛了電話。
半夜,君紹博的來電,讓我不由的握緊了電話︰「喂?」
「丁楠,還沒睡嗎?」君紹博跟我講電話的聲音,透著一骨子放松。可這樣的放松,並沒有讓我覺得好受一些。
「還沒,你問到了嗎?」我擁著被子坐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君紹博靜了靜,開腔道︰「問到了,亦西同雲姐的律師在一起。你就放心吧,他明天會給你打電話的,你睡覺,很晚了呢。那溫柔沒管著你嗎?」
听著君紹博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就可以放下心。但至少知道他好好的,我也就可以慢慢的靜下心來。從來,都不知道擔心一個人,是這樣的。
「紹博,溫柔也是為了我好。」將下頜,抵在膝蓋上。想著溫柔與君紹博相處以來的種種,我想就算我不給他解釋這一句,他也會知曉的。
電話那頭的君紹博笑了笑,只是說一句我知道,便掛了電話。
重新躺在被子里,我睡在沐亦西一貫睡的左邊,枕著他的枕頭。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倦在一起。也許,這樣我們一家人也算是在一起了。是不是?
「寶貝們,想爸爸了嗎?」
手,撫在小月復。嘴角,也總會在自己不自覺想到孩子的時候,會微笑。
「媽媽想他了。」
我闔著眼楮,把沐亦西的樣子,在心中勾勒了一遍。那傻乎乎笑著的樣子,那皺著眉頭愁悶的樣子,甚至,王阿姨口中那紅著眼圈的樣子。
老公,你看你才離開這麼一會,我怎麼就如此難受呢?換成你是我,可也會這般?
輾轉反側幾個來回,我還是沒有辦法安睡,披著外套起了身。本想下樓的我,卻在無意中看到了站在二樓窗口的溫柔。這麼晚,她也沒睡麼?
「溫柔」我輕輕的帶上了門,走近她身邊。
轉身,看著本應該已經睡了的我出現在她面前,她有微微的皺了眉頭︰「這麼晚了,怎麼沒睡?」
與溫柔站在一排,側身靠上窗台上,有那麼一瞬間我在想,如果沐亦西沒有和常曦離婚的話,也許她和君紹博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溫柔,你能信我一句話嗎?」頭,靠在玻璃窗上。有一絲的冰涼,就像第一天,被沐亦西帶到這里時,那樣的寒意。
她轉身,正視著我︰「什麼話?」
上前一步,握著她微涼的指尖︰「給紹博時間!」
要讓我相信君紹博對溫柔無情,我不信。可他與付常曦那麼深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解的。而這時候的溫柔,逼不得,急不得。除了讓他自己想明白,想清楚,別無他法。
我的話,換來了溫柔的一笑,但看不出她這笑里面的含義。
挽著她往三樓的畫室走去。以前,沐亦西沒回來的時候,我總是喜歡一個人窩在畫室,抬頭看著星空。那里,好像隨時隨地都能讓我感覺到沐亦西的氣息。
走進畫室的溫柔,不可置信的看著滿屋子的畫稿。帶著驚訝之色,轉頭看著我帶著疑問問道︰「這些都是沐亦西畫的?」
我笑得有些驕傲,隨手從櫥架上抽出一本畫稿裝訂冊︰「是啊!他和紹博兩個人從小學畫。只是听說紹博只學了三兩天,便把老師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了。」
一向沒什麼笑意的溫柔,倒是因這一句不算笑話的逗趣話,笑了出聲。笑了好一會,才像是特別感嘆的對我道︰「要說君紹博,別看他像是冷靜自持的謙謙君子模樣。估計混帳起來,不比你家亦西差到哪里去。」
「哎,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要不然,他們怎麼會是好朋友呢?」我也隨著她的話,笑了出聲。想著君紹博先前在青島跟我講過他們小時候的事情,我就不禁的加深了自己的笑意。拉著溫柔在一旁的沙發下坐了下來,側身看著她︰「溫柔,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總有些東西,是放不下的。而我們,比她晚了幾十年。就算我們再怎麼不想承認,這幾十年的記憶都不會因為我們而消失。」
溫柔沖著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是明白我講的她,是誰的。
看著畫冊的溫柔,指尖停在了畫稿上面︰「這是,你們的相遇?」
我了無睡意的,淡淡一笑︰「是啊!就像做夢似的。相遇的那一瞬間,任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吧。」
「你們一見鐘情?」打開了話匣子的溫柔,也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甚至,那平靜的表情里,也帶上了一份可愛。
一見鐘情嗎?我從來沒有想過。也許,只是因為醉酒,才會做出那麼有失常理的事情來。見到沐亦西的下一秒,我就仿佛能從千萬人的背影里,找出他來。我搖了搖頭︰「也許這就是緣分。所謂一見鐘情,也要有那一見的緣分。」
她細細的翻看著畫冊,而我也隨著她翻看的節奏,重溫了一次與沐亦西的點點滴滴。溫柔翻到最後一頁,手指停在畫稿上轉頭問我︰「為什麼沒畫完?」
為什麼沒畫完?我也曾問過沐亦西的。問他的時候,他笑著把我擁在懷中說︰「畫到最後,才發現自己畫不下去。每畫一筆,你的樣子就更清晰一分。越清晰就越思念,越思念便會越痛苦。畫這些的時候,是怕自己會忘記。可畫到最後,希望的卻是自己快些忘記。人啊,就是這麼矛盾。希望快些忘記,卻又不忍畫完。」
「我們的故事,可能還沒有結束吧!」也許,這本畫稿根本就沒有完稿的那一天,就像我們的故事根本不會結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