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酉時剛到,黛玉姐妹四人便與賈府眾女眷前往寧國府,兩府相隔雖然不是很遠,卻依舊要乘車,黛玉姐妹四人無所謂地擠在一輛馬車內,寶玉嘟著嘴也想跟上來時,被惜春好一頓說,面紅耳赤又不甘心地離開,引得黛玉三人都輕笑起來。
「四妹妹,你這張嘴,以後有誰會受得了哦。」探春打趣地說道,那有些曖昧的眼神所指的意思讓惜春的小臉有些紅了起來,四個小姑娘就這麼一路鬧著,氣氛倒也不錯,只是再快接近寧國府時,惜春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不悅地說道︰「林姐姐,你今兒就仔細看著吧,這寧府上下除了那兩石獅子是干淨的,便再無其他。」
「四妹妹,說什麼呢,你自己不也是寧國府的嫡出大姑娘嗎?」探春說到這里,心里也會生出絲絲的羨慕,她不明白,為何惜春一點都不滿足,還會如此的痛苦。
「大姑娘?我寧可是普普通通人家里的窮苦孩子,至少不會被送到別人家去。」惜春說道這里眼眶有些紅了起來,到底年齡還小,這是她心里的一個結,她真的不明白,為何自己最親的人要將她送走,就算她明白老太太她們對自己的格外寬容是因為大哥哥的關系,她依舊不能擺月兌這樣像是被親人拋棄痛苦。
「四妹妹,你胡說什麼,大哥哥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要理解他才是。」迎春開口正色地說道︰「這個世上哪里存在十全十美,完全讓你逞心如意的事情,你也該知足才是,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迎春的不悅黛玉三人都看得出來,黛玉只是淡淡的笑著,已經想到了迎春為什麼會這麼說,是怕自己難過吧,畢竟她是被千里迢迢送到別人家去的。惜春立刻也想到了,「林姐姐,對不起,我並沒有要。」惜春慌忙地道歉。
「我知道,只是四妹妹,我覺得二姐姐說得沒錯,大表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相信四妹妹是最能夠感受大表哥對你並不是不關心不在意的。」黛玉淡淡地說道,其實她本人倒一點也不在意,來榮國府本就是自己的選擇。
車內,一陣沉默,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四人蒙上面巾由著丫鬟扶著下了馬車,此時,夕陽已經西沉,天色也朦朧起來,寧國府的大門口早已經掛上了兩支大燈籠,門前已經停了許多的馬車。
眾人又換乘了小嬌,進入寧國府,透過轎簾縫隙,黛玉靜靜地看著,由于天色較暗,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輝煌的燈火更加朦朧起來,不多時,轎停下,黛玉由著雪雁扶著下了轎,打量著,像是後院的樣子,燈火下掩映著少有的優雅,與不同于榮國府黃金堆砌起來的俗氣,倒有著獨特的品味,可以想象,打理這府里的人必定也是個有獨特氣質心思細膩之人。
「秦可卿見過林姑姑。」黛玉回神,便看著面前彎腰行禮的一美貌婦人,婀娜多姿的身材,偏瘦的絕色容貌,如此風流美人,饒是黛玉都不得不閃眼,一身純白色的裙裝,只在腰見有點點的裝飾,挽起的婦人頭上也僅僅只插了一根紅色的簪子。
黛玉心驚的同時,秦可卿也是一臉的驚訝,因她自己難得的容顏,因此,眼光倒比尋常人要高上許多,看著黛玉,僅僅只是站著,那遺世獨立的氣質就油然而生,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近,卻也不敢輕易上前冒犯。
「不必多禮。」黛玉含笑的聲音響起,看著三春姐妹已經摘下面紗,自然也將面巾給了雪雁。
秦可卿起身,看著黛玉的面容,失神片刻,便笑著說道︰「林姑姑可真是天仙般的人兒,早就听說嬸子說了,我起初還不信,如今見著了,才知道嬸子說得一點也不差。」
「呵呵,你說笑了。」黛玉笑著回道,看著她說話爽朗的樣子,倒也是個不錯的人兒,只可惜,這樣的人配上賈蓉,恐怕她的心里也有不甘,卻也有只能認命之痛吧。
秦可卿的招待可謂說是無微不至,就連很小的細節都考慮到了,府內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與秦可卿一樣,就連尤氏也是的,頭飾著裝都是從簡偏淡的艷色,黛玉起初並沒有想到原因,誤以為這是寧國府的風格。
直到晚膳十分,王夫人想著,自己的女兒封為貴人,宴客之時除了親朋好友,並沒有許多的達官貴人,而賈珍以林黛玉之名,竟然請來這麼多的皇子阿哥,這不明擺著,自己的女兒比不上賈敏的女兒嗎?想到這里,這些日子聚集起來的得意早已經消失無蹤,心里的怨氣倒是急劇上升,看著笑得溫和的秦可卿,眼里精光一閃,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我說,蓉兒媳婦,你穿成這樣知道的人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里有喪事呢。」王夫人笑著說道︰「即便你喜歡這樣穿,也不用讓你的婆婆和整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穿成這樣,不是明擺著觸霉頭嗎?」
秦可卿臉上頓時尷尬起來,畢竟是長輩,她就是有理由也是不能夠說的,于是只得低頭說道︰「太太教訓得是,我知道錯了。」
賈母此時的心情也很是郁悶,若是自己早些想到宴請黛玉,那麼那些皇子阿哥們肯定是在自己的府上,這樣的榮光,竟然讓賈珍給搶去了,她的心情如何能好,因此,看著明顯是王夫人找茬,賈母也沒有要忙自己平日里很是喜歡的秦可卿說話。
一邊坐著溫和的尤氏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有些埋怨地看著秦可卿,早晨的時候,她就讓人送來這些衣服,囑咐自己一定要穿上,結果呢,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這全都怪她。
看著秦可卿這樣,王夫人正想接著教訓,誰想惜春卻搶先開口,「太太,我並不覺得容兒媳婦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今天寧國府主要宴請的是林姐姐,想必大家都知道,姑姑去世還不到半年,我們也算是姑姑的親戚,就算是考慮到林姐姐的心情,至少也不應該穿著大紅大紫的衣服在林姐姐面前晃蕩。」
惜春的一番話,立刻道出了秦可卿的用意,而此時,榮國府那些本身穿得富貴,滿頭金飾的幾人都尷尬起來,這是她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其實,也不怪她們,從黛玉踏入榮國府,她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黛玉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高興之余,只想著怎麼從她身上撈到好處,哪里還有心思去考慮黛玉的心情,只要將黛玉這尊菩薩好好的供著就行,根本就沒有用心。
「老太太,太太,四姑姑年紀還小,請不要見怪。」秦可卿開口說道︰「是我擅自做主,曾經听嬸子說林姑姑極愛她母親,因此才會特意讓人注意,沒有想到,卻反而讓林姑姑傷心了,都是我的不對。」
「你這是哪里的話,你有心了。」黛玉淡淡地說道,這才想到,三春姐妹這些日子穿得似乎都極其的淡雅,呵呵,榮國府這些有心人,似乎也很有趣。若不是惜春今天說出口,就是她都不會發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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