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穆錦和蘭姨提了些拜祭用的東西去往城郊的路上,並沒有其他人跟著,包括穆錦的語言代表豆蔻。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一片樹林,樹林里忽隱忽現的墳堆告訴人們這是一個不太小的亂葬崗。這里即使是艷陽高照也能讓人感覺到一股陰冷之氣,所以人們要到別處去的時候寧願繞遠路走也不會選擇從這里穿過去,雖然從這里穿過去路程近了不止一半。
「魁哥。」來到這個林子里唯一一個不是墳頭的木屋前,蘭姨喚道,只見一個坐著竹制輪椅的中年男子有些費勁的推著輪椅走了出來,蘭姨趕緊去幫忙。
「錦兒,你終于舍得來看為父了?前兩次來的時候都說嗓子壞了,現在怎麼樣,好點了嗎?」穆錦看著穆魁一臉慈祥的模樣開著玩笑,眼淚便掉了下來。撲到穆魁的身上便嚶嚶的哭了起來。
「這傻孩子,怎麼說哭就哭了呢,來,讓爹給我的錦兒擦擦眼淚,看我的錦兒受了多大的委屈啊,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不哭了不哭了。」穆魁雖是笑著在勸穆錦,但是眼中也有晶瑩的淚光。
之前來的時候雖會想念但是最多是掉兩滴眼淚就罷了,從未像今日,如同犯下大錯般的哭泣啊。因為穆錦小的時候蘭姨天天在為梅蘭閣的事操勞,都是由穆魁在照看穆錦,所以應該說穆錦和穆魁的感情更勝于穆錦和蘭姨的感情,這也是為什麼穆錦不願讓穆魁知道自己已經變啞的原因,但是現在因為知道了解救之法,穆錦不得已的才來將實情和盤托出。
「好了好了,你們父女不過是隔月就見的,還這麼親近,故意讓我看著眼紅是不是?」蘭姨的聲音也有些哽咽道。
「呵呵,你看,你娘生氣了,咱趕緊擦擦眼淚,進屋去,外面雖不寒,但是也不暖啊。」穆魁說道。穆錦這才起身,一家三口走進屋內。但是剛到屋內穆錦便跪在地下。
「孩子,怎麼了,不管你犯了什麼錯,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我們這些父母的又怎麼忍心多加責備呢,有什麼話起來說吧。」穆魁有些心疼的對跪在地上的穆錦道。
穆錦起身,取來紙筆,繼續跪在地上寫道︰「爹娘,請恕女兒不孝,未曾幫你們分擔一絲憂苦卻還經常的為你們添麻煩,其實我所犯的錯,我自己都覺得是不可饒恕的。在之前我跟娘說過「梨子和我在同州時遇害,而我也又遇到了那個雖不是有心,但是確實是因為他我們才遇害的那個人。我也回長安的時候發下重誓,他日再見仇人之時,便是我為梨子報仇之日。」
「沒錯的,因為這個你還…」說道這里蘭姨趕緊停口,她可不能讓穆魁知道穆錦曾經暈倒的事情。穆錦哭著搖頭。繼續寫道︰「娘,那個時候我已經給他下了蝕骨蠱了,我沒有告訴您,是因為我的連心蠱進入了薛玉風的身體,而且一直以來也沒有異常,我怕梨子的連心蠱也誤進到別人的身體里,母蠱的才會感應的到子蠱的存在,所以,在我內心里我還是認為如果我就這樣放過了他我會對不起梨子,有違我的誓言,但是爹,梨子回來了,她很好,過的很好,也找了個非富即貴的好相公,我後悔了,爹,告訴我有沒有辦法救他。」穆錦雙手顫抖,有些寫不下去了。
「為梨,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難道你的娘親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嗎?」蘭姨听到這里十分的傷心。
穆錦哭著使勁的搖頭,見蘭姨氣的似乎不輕,便將視線投向穆魁。「錦兒,你告訴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穆魁無視穆錦的目光,指著紙上穆錦寫的‘梨子和我在同州時遇害’問。
穆錦低下頭,不知怎麼回答。「錦兒,你不是嗓子壞了,你是被害的變成啞巴了,你究竟還想瞞我到幾時啊。」
「啊……啊。」穆錦叫了兩聲,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祈求父母的原諒。沒幾下額頭便滲出了血絲,穆魁蘭姨二人即使再生氣,看著穆錦如此模樣也是心疼的,蘭姨慌忙去制止穆錦。
「傻孩子,娘不該那麼說話,娘知道你心里也很苦,娘知道你也很後悔,別磕了,娘不怪你了,我的孩子。」蘭姨抱著穆錦哭道。
「啊…。」穆錦倒在蘭姨懷里,她真的好後悔,自己怎麼就這麼的心狠毒辣,怎麼能將一個好好的人就這樣活生生的讓他變成了廢人呢,現在的穆錦除了恨自己還是恨自己。
「好了,好了。」穆魁擦擦眼淚道︰「爹只是心疼我的女兒啊,都不傷心了啊,有什麼難題咱都可以解決,咱們是一家人,什麼樣的困難都經過的一家人,所以,錦兒,蘭兒,我們都不哭了,都不傷心了好嗎?咱們坐下來,好好的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好不好。」穆魁輕聲細語的對抱頭痛哭的母女道。
蘭姨穆錦點點頭,漸漸的止住哭泣。
「錦兒說的那個蝕骨蠱我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蝕骨蠱只是能夠限制中蠱之人的行走,但是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得到的,想讓一個人徹底的失去行走能力,恐怕要半年左右的時間,在這半年之前用蠱醫治都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而我最擔心的是錦兒你的嗓子啊,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可以听到我的女兒重新開口叫我爹爹,而不是紙上看到,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再次听到我女兒那可以與黃鸝想媲美的嗓音呢?」
穆魁心痛的說道。「魁哥,錦兒的這個病能治的,昨天一年多前失蹤的丫鬟梨子回來了,而他的相公剛好是曾經救過為梨的那位好人的兒子,那位好人曾經給他提過救治為梨啞癥的辦法。就是利用通人性的金蠱來替為梨療傷,具體怎麼做,他卻沒有說的。」蘭姨說道,有些懊悔當是竟沒有問清楚具體的救治之法了。
而穆魁卻大笑起來。「他沒說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救治,錦兒啊,到底是福大命大,我前幾天才剛養成一個金蠱,沒想到今日竟能治我女兒的啞癥,錦兒,快隨為父進來。」穆錦遂父親進屋,而蘭姨則走向灶房,準備祭拜所用的食物。
穆魁在穆錦的幫助下走進房間,「錦兒,將那個窗戶打開。」穆魁指著東面的窗戶,穆錦點頭走過去打開窗戶。
「看到前面的那個墳頭了嗎?那是一個夭折的孩子的墳墓,也是托他的福我才能在前幾日便養成金蠱,你現在跪下。」穆錦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穆魁道︰「死者為大,他雖然只是個孩童,但是卻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穆錦听令跪下。
「現在你要誠心的跪拜他的靈位,我也會在一旁助你一臂之力的。」穆錦誠心跪拜,而穆魁也同樣一副嚴肅的表情閉目坐著,不一會從墳墓里飛出一道金光,直接進入了穆錦體內,穆錦倒在地上,而穆魁仍舊是一動不動的坐著,不一會兒臉上便滲出點點汗水,手腳也有些發抖。
穆錦逐漸醒了過來,看到穆魁臉色蒼白,一臉虛汗,趕緊起身跑到穆魁身邊,著急的看著穆魁。
穆魁睜開眼楮,虛弱的笑了一下道︰「沒事的,只因這金蠱養成時間不長,還有些不受控制,所以才會如此,不必擔心。錦兒,你現在試著說說話,看能不能說出話來。」
穆錦听了穆魁的話便使勁安撫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用力喊著自己的爹爹,但是發出的還是‘啊,啊’的聲音。
穆魁笑道︰「也是我太心急了,畢竟才進行了一次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見效了呢。」
穆錦找來紙筆寫道︰「爹,我不急,但是您能不能先救救薛玉風啊,他因為女兒的誤會現在已經臥病在床,奄奄一息了。」穆錦哀求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穆魁嘆了口氣,點點頭道︰「但是我們要商量好時間才行,就在這個月的十五晚上吧,月圓之夜子時的時候我會幫他療傷,到時你要在那里呆著不能讓任何的人打擾。」
穆錦不是很明白,便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親,穆魁說道︰「這解蠱救人不像你這樣的解癥救人,解蠱其實是將他體內原有的蠱殺死,就拿我的金蠱和他體內的蝕骨蠱來說吧,我必須盡快的將他體內的蝕骨蠱殺死,不然兩蠱在他體內斗爭的時間越長,對他的身體損害就越大。所以殺蠱的時間必須控制在金蠱力量最為強大的時候,也就是十五的子時,這樣才能盡快的將蝕骨蠱殺死而對他的身體不至于產生其他有害的影響。」
穆錦了然的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今日還要去祭拜干娘,便趕緊給穆魁寫下原因告辭出去。穆魁看著自己女兒的身影,笑著拿起穆錦寫的字看了起來。
穆錦走出屋去,卻遍尋不見娘親的身影,想著娘親定是自己去給干娘上香去了,便也朝著干娘梅秋的葬身之處走去。在這個亂葬崗里唯一一座立著墓碑的墳前,蘭姨跪在那里。
「梅秋姐,謝謝你,一直以來你在保佑著我們全家,我來看你了,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梅蘭閣也很好,但是我卻不知道為梨到底怎麼樣了,她一直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我真的很怕她有苦只往自己肚里咽,梅秋姐,我看不到但是你看的到,你就多多保佑咱們的女兒吧,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楊…(娘)。」穆錦哭著跑過去,她現在還能說什麼呢,自己那麼傷她的心,而她還是一心的只為自己,這就是母親啊。蘭姨听到呼聲,激動的回頭。
看著穆錦道︰「為梨,你剛才叫我什麼?你再叫一次,為梨,你會說話了嗎?」
「楊…(娘)。」穆錦哭著喚道。
「哎,我的乖女兒。」蘭姨含淚答應,已經一年了都不曾听過自己女兒親口叫一聲娘,蘭姨的心情自然是十分的激動,「梅秋姐,謝謝你的保佑,真的謝謝你。」蘭姨轉過身去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穆錦也跪下磕頭。
秋風蕭瑟,落黃滿地,然而最引人注意的不是這如畫美景,而是漫天的喜鵲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