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沖上前去,將李治和兩位嬪妃保護在中央。
「皇上,皇上,我不要在感業寺,求皇上帶我回宮吧。」一位灰色布衣女子從人群中跑出,直撲在李治腳下,淚流滿面,苦苦哀求。
听聞聲音,這便是昨夜在井邊所听之聲。
李治稍稍停頓後,看著眼前的女子,已經被侍衛拉至開。
「大膽,驚了聖駕,也不怕掉腦袋。」
公公上前捏了個蘭花指,指向那位從人群中沖出去的女子。這位公公,便是王福。
「還不將她拉下去。」蕭婉瑩看了她一眼,急急道。
而王玉燕,始終未曾開口。
那位女子,就這樣被侍衛拖了下去,口中不斷的哀求,「皇上,我要回宮,我不要在感業寺為尼。」
我身邊的女尼,看著被拖走的女子,眼中呈無奈之色,想必,要想回宮的可能,幾乎已為零了。
我同眾人只能站在雪地里和侍衛宮娥們等待著,等待著李治去到正堂殿進香。
無念師太帶著李治和他的……妻妾進了正堂殿。
如果,李治,你能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我,是否會將我帶回宮,還是會像如見那位女子般,裝作視而不見?
空中,停了幾日的大雪,開始漸漸落了下來,直至午後,越下越大。
兩個時辰後,李治終于從正堂殿出來,緩步走向軟鑾。
未曾,看我一眼。
冬日的風,刺骨,吹向整個感業寺。
「皇上,起駕回宮吧,這風說來就來,別傷了龍體。」淡淡的聲音,盡顯對他的關懷,而說話之人,正是王玉燕。
風,卷過我的頭頂,灰色布帽,飄落至了李治身前。
頭上傳來一陣涼意,一驚,發絲已被風凌亂。
這感業寺,卻只有我一人未落發,李治回頭,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臉上,更多的,是驚訝。
對上李治的目光,鼻翼一酸,李治,你看見了我,你會帶我回宮嗎?
「這感業寺里,為何還有人未落發?」李治正欲向我走來,蕭婉瑩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徑直向我走來。
將目光轉向蕭婉瑩,她看著我,向後退了幾步,手指著我,「你……」
兩名宮娥上前扶住了她,蕭婉瑩定了定神,放開了宮娥的手,直至我身前,在我耳邊低語,「你,你是武汀兒。」
她的聲音,听得出來有多麼驚訝。
「武汀兒見過娘娘。」我低聲道。
蕭婉瑩深吸一口氣,看著我滿頭青絲。
「回宮吧。」何時,李治已經向我們走來,輕聲對蕭婉瑩道。
蕭婉瑩看了我一眼,面轉為喜色,和李治挽手而去。
臨走時,我清楚的可以看見,李治,並未將目光再看向我一眼。
而王玉燕,則回頭對我微笑。
白雪,已經染白了我的灰色布衫。
浸濕了衣衫冰涼入骨,卻未曾比得上心里的冷。
自春節到現在,已有數日。
李治,你始終未履行你的諾言,你,不會記得桃花樹下要她做你妻子的先皇才人了。
坐在木桌旁,單手磨墨,我清楚的看見,淚,低落在了墨盤里,濺起了一個微小的波瀾。
手提毛筆,在紙上,書下幾行字體。
身後一陣暖意。
李治,你始終不是我的歸宿。
將書好的字體迅速收好放入袖子里,來人上前卻比我早了一步,將紙奪了過去。
奪,我始終未能奪過。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他拿著手上的紙輕聲念道。
將淚拭干,坐在了木凳上,「為何要騙我?」
李恪將手中的紙放在桌上,坐于我身邊。
「為何要騙我,皇上根本沒有給我過什麼承諾,根本不會接我回宮,沒有落發,安排明空院,一切都是你對不對?為何要騙我說是皇上,為何給了我一個不能實現的諾言,為何……要讓我等待。」
李恪在我身邊,不說一句話。
沉默許久,他開口道,「詩始終還是少了名。」
看著剛書下的那首詩,閉目。
「等到我繼位那日,你便不在是父皇的才人。」
「如若我為帝,你可否願意放棄先皇才人的身份?」
「我向父皇要了你,如何?」
「並非所有女子都似雪妃娘娘般。」
「今生,我要你做我的妻。」
「舅舅,我要留下她。」
「不能留于所愛之人,要這皇位有何用?」
李治曾一幕幕的許諾出現在腦海里,緩緩睜開眼,才道,「名,《如意娘》!」
李恪為我沾墨,執筆在手中,將《如意娘》三字題了上去。
他一臉的笑意。
李恪也離開了,二月,桃花還未盛開,而我,問了小尼,她則言後山不遠處有一處桃林。
一早,我便前往了後山。
冰雪已開始融化,風掠過,更為寒冷。
這般,就如初進皇宮。
可曾有誰記得,今日,是我二一年華的生日?
也許,只有娘還記得吧!
立于桃林內,桃樹,已發出女敕芽,李恪告訴我,王玉燕,在李治即位擇日,便升封貴妃,蕭婉瑩,升封淑妃,只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