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豐華一頓,抬頭看他,並沒有露出任何激動的表情,他低笑一聲︰「我的孩子,是什麼原因讓你改變了主意?」
季辰鑫放下叉子,輕嘆一聲︰「父親,您剛才說,這只羊是找不準自己的位置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我想,我可能也沒有找準自己的位置。因為您,我才有今天的成就,而且,早在十二歲的時候,我就宣誓向您效忠,如今只是將公司轉到您的名下,又有何不可呢?」
沐豐華驚訝道︰「你真的這麼想麼?」
「是的,父親。」季辰鑫眼神堅定而誠懇,「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您,我願意看到季氏國際在您的手中更加壯大,等到有一天我接手的時候,也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餐廳里一片沉默,喬若妍震驚的看著兩人,沐豐華靜靜的看著他,而季辰鑫也始終與他對視著。
忽然,對面的男人笑出聲,仿佛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他的眼中閃爍著點點星光,是驚喜,也是欣慰,更多的,卻是掩藏在黑眸下的勢在必得。
「辰,我的孩子,你真的讓我非常驚訝。我沒有想到你會說出番話來。」他喟嘆道,「你真是懂事,懂事的讓我窩心,放心,父親答應你的,絕不會食言。」
「父親,您不必謝我,只要您高興,我就算為您盡一點孝道了。」
「好,好!」他的激動不似偽裝,滿是笑意的臉龐卻隱隱有一絲猙獰,「我的孩子,你和若妍的婚禮,我會送你們一份大禮!」
「謝謝您,父親,我很期待。」
「Max,您真是個好人。」喬若妍雖然不明所以,但依然淺笑著回禮。
看來他的疑慮已消。
季辰鑫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季氏國際即將落入他的囊中,他短時間內不會對筱筱下手了。這個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夜。
房間里,橘黃色的燈光讓人察覺到幾分暖意,季辰鑫坐在書桌前,翻看著一本厚厚的《荷馬史詩》。
很長一段時間,他看的全部都是財經類雜志和各種文件報表,已經很久不曾踫過這樣純文學性的書籍了,但是和段曉依在一起的那幾年,家里處處都是這樣的書。
想到這里,他忽然有些恍惚。
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是哄筱筱睡覺,還是和他一樣在書桌前,又或者是和方亦柏……心中一痛,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英國現在是晚上十點,那麼國內應該是凌晨。
一只滑膩的胳膊忽然纏上了他的腰,身後的女子吐氣如蘭,喬若妍聲音嬌俏︰「猜猜我是誰?」
「若妍,別鬧。」他勾唇一笑,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垂眸看她。
房間里同樣有監視器,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戀愛一般。喬若妍輕撫他的臉頰,心中隱隱有一絲悲涼。
他的演技可真好,好的連她都開始相信了,相信他愛她如狂,相信他真心想娶自己。可事實上,他從來不曾愛過自己,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工具,先被他利用,再被沐豐華利用。
也許是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季辰鑫輕嘆一聲,捉住她的手︰「你害怕嗎?」
「什麼?」
「結婚,我听說女人結婚之前都會很暴躁,你會嗎?」他含笑問道。
喬若妍心中一酸,她嫣然一笑,攬住他的脖子︰「怎麼會呢?我做夢都想做你的新娘,永遠都不會暴躁。」
她甚至期望這場戲可以演的久一點,讓她可以沉溺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那太好了。」他親吻著她的耳際,感覺到她的輕顫,他忽然在她耳邊低語,用只有她一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說,「你的耳環真可愛。」
喬若妍身體一陣酥麻,她嬌笑著摘下耳環︰「你不記得了嗎?這是你送我的,雖然已經很多年了,但是我還是舍不得。」
季辰鑫微微一愣,他只是注意到她幾乎常年帶著這只耳環,卻不知這是此前他送她的。
「我怎麼會不記得?所以我才說它可愛。」他淡淡一笑,接過這只小巧的耳環,食指微微一動。
「呀!它怎麼裂開了?」喬若妍驚呼一聲。
季辰鑫卻神秘一笑︰「看,它又合上了。」
喬若妍看著他手心里完好無損的耳環,撿起,驚喜道︰「你怎麼做到的?」
「等婚禮過後我再告訴你。」他在她的耳畔輕喃,不動聲色的握拳,將那顆藏在耳環里的小小信號接收器握在手心。
來這里之前,他悄悄的藏在喬若妍的耳環中,既然這麼多天沐豐華都不曾發現,說明他並沒有在房間里裝信號探測器,那麼這顆小小的信號接收器便是他和裴君逸互傳消息的唯一工具。
「辰,你要把季氏國際轉到Max的名下?」喬若妍忽然問。
「嗯,父親說,三天以後就正式簽字。」
「那你以後要怎麼辦?」她擔憂道。
季辰鑫笑了︰「你不用擔心,季氏國際還是由我打理,你依然可以過豪華的貴婦生活。」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她拍著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的擔心我,放心,父親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
喬若妍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輕輕的嗯了一聲,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這一刻,她多麼希望她是他真正愛的人,這樣,她的懷抱就能給他更多的安慰。她不喜歡這樣的他,雖然溫柔多情,始終面帶微笑,她也不喜歡這樣的他,不希望這樣隱忍,委曲求全的他。
季辰鑫輕扶著她的背,低笑。
他剛才的回答,一定會讓黑暗里的那雙眼楮的主人滿意吧?
成敗,皆在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