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亦迎視菖蒲︰「因為那個男子,就是皇上。你們早就頗有淵源,而他更是傾心你十年之久。」
菖蒲搖搖頭,盡是不可置信。
她尚且記得那一天發生的事,她帶著家里的丫鬟在湖上泛舟,突然一個人在湖邊沖她們招手︰「船娘,過來,我要坐船。」
他喊她們船娘,菖蒲一氣之下將身邊的船槳扔過去,那人忙閃躲到一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這麼潑辣!」
「你說我潑辣?」菖蒲壞笑一聲,「你過來。」
那人走近來︰「你以為我怕你?」
菖蒲伸手一拉,那人前腳踩空,一下子跌入水里。
「救……救命……我不會游泳……」
菖蒲笑嘻嘻地看著他在水里撲騰︰「誰讓你說我潑辣的?」
「救命……」
「我們走。」
後來上了岸,菖蒲看見好些人趕來,像是救那個男子,具體是什麼,她倒是不記得了。
當年的那個人,就是孫聞?
孫啟站起來︰「他要你,是蓄謀已久,勢在必得,他等了整整十年。」
見他要走,菖蒲忍不住叫住他︰「王爺。」
他停下來︰「什麼事?」
「你把我和允兒移出宮,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你自己?」
孫啟驀地轉過身,微微一笑︰「你歇著吧,我有事先走了。」
菖蒲汲吸了口氣,看著他喝過的茶碗,伸手去模,尚有余溫。
無論是孫聞還是孫啟,她不知道自己能依靠誰,能相信誰,因為她並不夠了解他們。
走到床沿,她去整理枕頭,發現枕下有東西,拿出來一看,是那個錦囊。
孫聞當初給她的錦囊。
出宮,回宮,再次出宮,經過多番波折,這副錦囊一直不離身。
她忽然起了好奇,想一探究竟。
打開來,發現里面是一對玉戒指。
溫潤如玉,晶瑩剔透。
里面還有一張細小的便箋,看著那行字,她淚盈于睫,澀澀一笑。
當下,她把玉戒指佩戴在手上。
不論能與不能,她都得賭上一賭。
在菖蒲「去世」後的一段時日里,孫聞幾乎是一蹶不振,整日消沉。
任是溫婕妤和福榮寶無微不至地照顧和耐心勸慰,都毫無起色。
好幾次,他一個人前往東宮,感受她之前留下的氣息。其實菖蒲離開東宮已經很久了,但他仍覺得她並沒有真正離開。
屋後的劍蘭在春入春之後逐漸綻放,粉的,黃的、緋紅、紫色……其中大多是白色的,令人久久不能釋懷。
孫聞如此念念不忘,福榮寶看了也是于心不忍︰「斯人已去,皇上還當以保重龍體。」
「以前看著這些花總是充滿期待,現在看著再也沒有那份期待了。」
福榮寶小心翼翼地問︰「皇上,要不,讓奴才命人把這些劍蘭都除了吧?」看到孫聞陰鷙沉郁的臉色,他忙道,「奴才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皇上莫在睹物思人。不然娘娘走得也不安心。」
「或許你說的對,朕空對著這些花並不能改變什麼。」孫聞無奈而又自嘲一笑,「福榮寶,命人把這些劍蘭都除了吧。」
「是,皇上。」
孫聞最後深深望了一眼滿園子的劍蘭︰他要讓唐菖蒲活在心底。
見他要走,福榮寶突然想起來什麼︰「皇上,大昭寺的慧空大師已經在承乾宮等候了。」
「嗯,朕這就回去。」
孫聞出了東宮上了龍輦,由宮人抬著回承乾宮。
慧空看見孫聞忙行禮︰「參見皇上。」
孫聞勉強打起精神︰」朕今日請大師進宮是為了商榷給已故安妃誦經一事。」
慧空兩鬢全白,一臉慈悲為懷︰「貧僧听聞安妃娘娘和小皇子的事,阿彌陀佛。」
孫聞強忍著悲戚︰「朕想親自去大昭寺一趟,為她們母子倆盡一份心力。」
「皇上如此仁愛,想必安妃娘娘和小皇子一定會泉下有知。」
「自古宮里規定,給每個剛出世的小皇子求一個平安符,朕想給安妃的那個孩子也準備一個。」
慧空點點頭︰「貧僧一定照辦。」
「如果有什麼需要,就跟內務府說。」
「是,貧僧告退。」
慧空剛轉過身又折返回來問孫聞︰「皇上,恕貧僧多嘴問一句,啟王爺府上是不是添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