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一揮手,說︰「算數,就這麼辦了!我回頭安排計劃司,給你們調整預算!」
就這樣,高天民站在那里,一杯一杯地和許主任踫下去,直到把許主任喝得求饒,說實在是不行了,撐不住了,右手捂住嘴巴,自顧自地跑向了衛生間。高天民還站在那里,一杯接著一杯,又喝了五杯。他還要接著往下喝的時候,部長擺了擺手說︰「行了行了,知道你們西江的水平了!我們願賭服輸,我說到做到,多給你們五千萬。這是我最大的權限了,再多喝,也沒有錢了。」
從此以後,高天民在整個西江省的政壇上聞名遐邇。
听說書記叫自己,高天民馬上從對面的辦公室走了過來。在這個省委常委樓上,高天民的辦公室刻意安排在楊春風的對面,就是為了服務方便。高天民畢恭畢敬地站在楊春風寬大的老板桌對面,一雙眼楮微笑著看著楊春風,等著老板的吩咐。別看都是省委常委了,但私下場合,獨自在楊春風面前,高天民還是表現得非常低調,因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有今天,完全是楊春風提攜的結果。沒有楊春風,他高天民就是再能喝酒,再會做,也不可能坐到省委常委這個位子上。說不定一輩子,連個省城也進不了,到了年齡,就在市政協主席的位子上過渡一下,就光榮退休了。好多和他資歷差不多的地市級領導,不就是這樣安排的嗎!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高天民都在楊春風面前表現得非常到位,親切、尊重,讓楊春風感到心里非常受用。
楊春風看他還謙虛地站在那里,就透過老花鏡的玻璃鏡片,看了他一眼,用手中的鋼筆向下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來說話。得到明確的指示,高天民才拉開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等著老板發話。
楊春風把文件順手遞過來,說︰「你先看看這個。」
高天民連忙雙手把文件接過來,捧在手上,打開仔細看了兩遍,立即明白了這份文件的分量。尤其是最後一行字,已經明明白白地寫著,這個即將到西江省任職的王一鳴,在今後西江省政壇上的特殊地位。這樣寫,接班人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對于王一鳴,高天民也是知道一些的。雖然王一鳴到西江多次,但因為業務上兩人沒有交叉,出門接待王一鳴的,一般都是省政府那邊的。高天民陪同楊春風到北京「跑部」,到部里匯報工作時,也是部長出面接待,王一鳴有時候參加,有時候不參加,反正雙方都是一大堆人,亂哄哄的,分坐兩排,大家見面了只是禮貌上握握手,笑著點一下頭,走到大街上,再見面,幾乎都不會認識。
倒是西江省駐京辦的主任汪忠,特意和高天民提起過王一鳴,說他在部里,對西江省特別關照,只要是西江省的事情,找到他,能辦的,他會一口答應下來;不能辦的,他會毫無保留地指出問題所在,怎麼樣加以改進,找誰具體運作。不像那些官場上的老油條,不給好處不辦事,給了好處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就變本加厲地不辦事。逼得我們這些在下面的人,很是為難。不送禮吧,事情辦不成;送禮吧,太輕了就更加逗弄起他們的胃口;送大禮吧,肯定是違法的事情,況且都是為公家辦事,誰也不會掏自己的腰包,還得瞞天過海,想辦法,從公家的口袋里打些主意。但一旦出事,就把自己牽連進去了。為了給公家辦事,把自己送進了監獄,你說我們冤不冤?所以啊,像王一鳴這樣的京官,簡直是太難得了,又年輕,又清廉,還平易近人,每次到他辦公室或者家里,都是客氣得不得了,他老婆于艷梅,也是落落大方,從來不把我們這些人當外人看,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還跟你聊幾句家常。我們這些人,你說算什麼人?說白了就是各個省份駐守北京的奴才、聯絡員,所送的那些雞毛蒜皮的東西,擱哪個副部長的家里,都不算什麼東西,人家有的人怕麻煩,就不跟我們地方上的人來往,你千辛萬苦送的東西,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就是到了門口了,也不會給你開一下門,讓你進去,坐上一分鐘。我就有多次這樣的經歷。送年貨的車子都到樓下了,我低聲下氣地打通電話,說︰「是某某部長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