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天下 第八章

作者 ︰ 季可薔

深秋,落葉飛舞的時節,開陽的醫館于斐城城內一隅熱鬧開張。

開幕當日,開陽打出了連續三日免費看診的宣傳,館內人潮因而川流不息,城里的百姓攜家帶眷,個個都想來這新開的醫館走上一回,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順便也探探這位新來的大夫醫術如何。

開陽負責診治病人,娘子采荷負責招呼前來看診的病人,送茶水和自家做的小點心。

就連瑤光也里里外外地奔波,一下待在爹爹身邊看他怎麼對病人間診,一下又跑來娘身邊幫忙端茶遞水,偶爾有年幼的孩子吵鬧不休,他也會安撫或制止他們。

「這孩子不是還不滿七歲嗎?怎麼比許多大孩子還機靈!」左鄰右舍的婆婆媽媽見到他這般聰敏可愛,都忍不住要伸手捏捏他、抱抱他,偷偷塞糖果給他。

比之開陽與采荷,瑤光似乎更受歡迎,開陽笑稱,這孩子可以拿來當成醫館的招牌,將來要是門庭冷落,就拿他來招攬客人好了。

「你當我們這兒是客棧嗎?還招攬客人呢!——」采荷嬌嗔輕斥。「醫館嘛,當然來的病人愈少愈好,這表示大家都健健康康,無病無痛。」

「大家都無病無痛,那不就表示我們這間醫館賺不到錢了?」開陽故作煩惱。

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你開這醫館難道是為了賺錢?」

「不賺錢,難道是做善事?」

「做善事又如何?我們又不缺這點錢。」

「唉,我是從宮里帶了些金銀財寶出來,錢是不缺,但若是肆意揮霍,總有一天也會花光的,總不能讓你們娘兒倆跟我一起過苦日子吧?」

「你不在的時候,我們日子還更辛苦呢,現下已經夠富足了。何況我有個如此多才多藝的夫君,還怕他供不起我們過好日子嗎?」采荷說道,眼波盈盈流轉,自有一股嫵媚。

開陽看了,禁不住展臂攬抱她。「這意思是,你打定主意下半輩子全力壓榨我這個做丈夫的了?」

「不成嗎?」她撒嬌。

「成,當然成!」他笑著捏捏她翹美的鼻尖。「夫君我這輩子就認命給你做牛做馬了,好生伺候我的嬌娘子,滿意嗎?」

「呵呵。」她笑咪咪。

他注視她甜美的笑顏,低下唇,正欲竊玉偷香,某個渾小子不識相地殺出來。

「爹、娘!六郎叔叔來了!」

開陽偷香不成,已經夠嘔了,偏偏听到情敵來訪,臉色更難看。「那家伙來干麼?」

「怎麼?我這個做弟弟的不能來看看我的乾姊姊嗎?」說人人到,六郎不客氣地跨進內室,目光若有深意地掃過開陽一眼,逕自對采荷燦笑。「姊姊,我來看你了。」

「你來了啊。」跟夫君的冷面不同,采荷對這個乾弟弟可是熱情歡迎的,她忙掙月兌開陽懷抱,笑盈盈地起身。「我剛巧蒸好一籠豆沙包,才想著要送去給你吃呢!你坐,我去拿來給你。」

「喂喂!」開陽抗議。「那豆沙包干麼給他?那一籠我一個人還吃不夠呢!」

采荷不應,回眸望他,燦爛的眼神彷佛在笑說他別鬧了。

誰說他在鬧的?豆沙包明明是他最愛吃的,為啥這小子偏要來跟他搶?

「我也愛吃啊!」六郎彷佛看出他的心思,笑笑說道。

「哼。」

「瑤光,來,看看叔叔這回給你帶來什麼禮物。」

又來了!

***

開陽眯眼,冷眼看著六郎熱烈地和瑤光說長說短,心下默默決定,等這家伙離開後,他一定要拿出親爹的架子「開導」他的笨蛋兒子一番,什麼叫「胳臂不能往外彎」,務必教瑤光清楚明白這個做人的道理。

愈想愈不悅,他又輕哼一聲。

晚膳後,「不遠之客」終于走人了,將孩子哄上床後,采荷回到房間,見他整晚板著一張臉,又好氣又好笑,縴縴素手調皮地捏他雙頰。

「我的小氣夫君,別再胡亂吃醋了好嗎?就跟你說了,我跟六郎的感情就跟姊弟一樣,你這個姊夫別老是對人家冷言冷語的,像個孩子一樣。」

說他像孩子?開陽懊惱。」你是拿他當弟弟沒錯,可他呢?真把你當姊姊嗎?我不信他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即便有,那也是從前的事了。」采荷嘆息。「你沒听他說嗎?這回他出城收租,遇見了一位活潑開朗的姑娘,兩人一見如故,他正考慮上人家家里提親呢!」

「呿,誰知道他是不是說來敷衍人的?」開陽抱持懷疑的態度。

「你喔!」采荷實在拿他沒轍,粉拳敲他一下。「說你小氣還不承認?唉,我怎麼會跟了一個這麼氣量狹窄的男人呢?」她半真半假地感嘆。

他聞言,俊眸一瞠,咄咄逼人。「所以你後侮了?」

她淺淺抿唇,但笑不語。

開陽瞪她。「你這女人!愈來愈不乖了,看來我今晚非得徹底懲罰你不可。」語落,他忽地攔腰抱起她。

她一時防備不及,笑著尖叫,他將她拋上床榻,偉岸的身軀威脅似地壓下——

正所謂芙蓉帳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

天上城,王宮。

深秋,落葉飛舞,殘紅凋零,大地一片蕭瑟。

冬天就要來了。

雪又要落了,今冬的初雪,會在哪一天降下呢?

無名茫茫尋思,秋風自朝堂門扉的縫隙透進,朝堂之內,空氣卻比戶外更肅殺冷冽。

原來是一干權貴重臣又在逼迫女王盡速行國婚之事了。

「陛下,自您登基以來,改革朝政,勵精圖治,如今希林四方承平,前線無戰事,百姓安居樂業,也該當是陛下行國婚的時候了。」

啟奏的是官拜相國大人的曹儀,他鬢發蒼蒼,臉上皺紋密布,年歲看來是大了些,但當年于戰場上縱橫的雄風仍未減,經過歲月歷練,眼神反倒更加鏤爍銳利,這幾年協助女王處理政事,亦是中規中矩,足堪大任。

真雅對他極是信任,他說的話,自有其分量。

她會如何回應呢?

無名揚首,望向高踞王座的女子,她一身帝王服飾,華麗而優雅,秀色清美,風姿傲然,眼眸一如既往,迷離凝冰。

于左右分列的眾臣之中,他站在左邊排行第二的位置,僅次于相國,照理說,與她算是近了,可他總覺得,兩人之間彷佛隔了一帶銀河,說不出的遙遠。

「相國大人。」空氣靜凝片刻,女王終于發話了,嗓音鏗鏘如冰珠,一顆顆滾落。「朕所說的話,難道卿家從未听進耳里嗎?」

這話說得重了,曹儀臉色微變,群臣亦是忐忑。

「朕一再重申,此生不行國婚,眾卿為何總拿此事來煩擾朕?」

「陛下,微臣並非有意煩擾!」曹儀強調。「微臣是擔憂王室後繼無人,國祚不能永續綿延啊!」

拿王室繼承問題來逼她?

真雅淡淡一笑。「愛卿莫非忘了?找王妹已經生了個小鮑主呢!如今月復中又有了王室血脈。」

「芊芊公主畢竟非陛下親身所出……」

「是不是朕親生的又有何關系?反正都是王家血脈。」

「陛下!」曹儀辯不過,又急又惱。雖說同是王家兒女,但非陛下親生,將來必有後患啊!而且這關乎朝廷各派勢力消長的問題,更別說還有個麻煩人物在一旁虎視眈眈。

想著,曹儀深刻的目光瞥向無名。

「陛下,微臣也認為陛下應當考慮國婚事宜。」另一位大臣開口,他是掌管戶部的王傳,這兩年跟無名走得很近。

這位親近無名的戶部令出雷表明贊成相國大人的主張,不僅曹儀感到意外,真雅亦不禁訝異。

苞著,另外幾位官品較低的大臣也同聲附和,全都是親近無名一派的官員。

這是怎麼回事?真雅微眯眸,不著痕跡地望向無名。

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有何想法,漠然地听著群臣馭奏,過了好片刻,當真雅逐漸失去耐性,他方越眾而出,轉身面對同僚,冷淡揚嗓。

「陛下早已宣示此生永保獨身,你們還唆個什麼勁?」

他這話說得很不客氣,雖是承王旨,遵王意,但听入其他人耳里,總覺得有那麼幾分狂妄的味道,有人听了,怯懦地閉嘴,也有不少人郁惱地皺眉。

「蘭台令大人,你不覺得你說話的態度有待改進嗎?」曹儀以長官之姿指責。

他听了,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表面卻是躬身行禮。「微臣只是好意提醒大家陛下的意志,若是哪里惹得相國大人不快,還請多多包涵。」

他這麼一道歉,曹儀也不好發脾氣,自鼻孔冷哼一聲。

***

朝議至此告一段落,退朝後,群臣三三兩兩地步出朝堂,蘭台令所到之處,大小闢員不分品級,皆主動讓路,一副恭肅敬畏之姿態。

而他,誰也不理,只微微朝那些人頷個首,自顧走自己的路。

「瞧那小子囂張的德行!」兵部令曹承熙走近自己的父親,不屑地低語。」仗著自己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便如此橫行霸道。」

「誰教陛下就是信任他呢?」曹儀畢竟比兒子沉得住氣,雖是滿懷懊惱,面上仍勉強保持冷靜。「他身為蘭台令,負責糾舉、彈劾中央官員,以肅正朝廷綱紀,又無須經任何人報告,直接對聖上負責,你說哪個官員敢不敬畏他三分呢?若是稍有不慎,他一頂貪污或謀逆的帽子扣下來,你說誰吃得消?」

「陛下給他太大的權力了!」曹承熙很不滿。「明知他是那個申允太子的——」

「噓。」曹儀連忙制止兒子。」這事千萬莫走漏風聲。」

「就算我們不說,爹以為這風聲就傳不出去嗎?我瞧朝廷之內有大半的人對那小子的來歷都心知肚明,所以才愈來愈多人急著巴結他!」說著,曹承熙收攏眉宇,憂心忡忡。「陛下若是再放縱那廝下去,難保江山不易位!」

「所以我才希望陛下行國婚啊!」曹儀郁悶地捻弄一把花白老須。「若是能讓我們的人當上王夫,也好壓一壓那小子的氣焰,削薄他的勢力。」

「問題是,他的人好像也察覺這點了,也想促成女王跟他的婚事。」

「這你無須擔心,陛下不會答應他的。誰都可以,就是那小子,絕無可能成為女王的夫婿——」

***

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下了朝,無名獨自來到御花園湖畔。秋風方才掃過,落了一地殘花敗葉,若是從前,他肯定會隨手拾起一根草梗,肆意耍弄,但如今,他只是默默盯著那些凋零的花草。

已經不是孩子了,要在這勾心斗角的宮里存活,他必須學著成熟,不能當個永遠的頑童。

他,不能再是那個自由散漫的無名之徒,必須做好這個冷面無私的蘭台令,好教文武百官敬畏。

懊長大了……

「陛下駕到!」

禮儀官于一眾隊伍前高呼,宮女侍衛簇擁著這個國家最受人景仰的女王,浩浩蕩蕩地來臨。

「微臣拜見女王陛下。」無名屈身行禮。

「平身吧!」

真雅長袖一拂,接著向身邊人揮手示意,要他們暫退數尺之外,給兩人私密談話的空間。

確定隨從們退開了,她方轉向無名,意味深長地盯著他。

她不說話,他亦不開口,兩人靜靜睇著對方,似乎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端倪。

終于,他打破了靜凝的氛圍。「陛下一向政事繁忙,難得今日有此閑情逸致前來御花園游覽。」

「朕是來找你的。」她開門見山。

他听了,微勾唇,似笑非笑。「陛下親來探臣,微臣甚感榮幸。」

「你知道朕為何來尋你吧?」

「臣知道。」

她揚眉。

「臣會找個機會召集他們,好生管束一番。」

他果真明白她的來意。

真雅打量無名,他身著官服,腰間佩玉,衣帶規規矩矩地系著,頂上冠帽亦整肅,墨發束在帽里,唯有額前,一束發縉偷偷溜落。

看到那束不听話的發縉,真雅緊繃的心弦方才稍稍松弛。這才像他,像那個曾經粗魯放肆的他,這些年來,他變得太多了,變得令她偶爾在看著他的時候,會覺得心好痛。

無名見她默然不語,以為她不相信自己,劍眉微擰,隱隱流露一股倔氣。「莫非陛下以為是臣指使他們于朝堂之上提出國婚之事?」

真雅深深凝視他。「我沒那麼想。」

她這個「我」字一說出口,他頓時震住,心韻錯了拍。

或許她對自己的口誤毫無所覺,但對他而言,這表示她待他還是有幾分與眾不同的,是這樣吧?

「朕只是擔心。」她又回復該有的自稱了。

「擔心什麼?」他啞聲問。

「這件事他們肯定事前便與你商議過,而你也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但他們仍于朝堂上提出此事,你認為這意味著什麼?」

無名震了震,咬牙,一語不發。

真雅替他回答。「這意味著有一天,你很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勢力。」她幽幽低語,眼神蘊著淡淡憂郁。」朕賦予你蘭台令之職,原是想借重你的冷面無私,太多人情包袱是無法鎮住朝廷百官的,再加上隱匿于朝廷之中那些申允太子的殘黨,也需要由你來駕馭壓制,朕是相信你不會反我,但……」

當他勢力逐日增長,羽翼漸豐,即便他無謀反之意,他底下那些人呢?能夠毫無異心嗎?

「說不定哪天他會被他手下那些人逼著叛上作亂!」承熙曾如是警告她。

這話並非毫無道理,有時並非在高位者想作亂,而是抬轎的人逼得他找不到下台一階。

此次親近他的大臣公然于朝堂上建言她行國婚,便是不祥之徵兆。

「他們肯定是希望朕許婚的對象是你吧?」

「我會要他們閉嘴的!」無名信誓旦旦。

可他們會听話嗎?真雅凝思。今日他能于這朝廷之上站穩一定的地位,也是有那些人相幫,一旦失勢,他在這宮里也無法立足,他該懂得這道理吧?

***

如何建立自己的勢力,使他們對己盡忠,卻又不被他們牽著走,這可是一門宏大精深的學問,很少人能拿捏得宜這中間的分寸。

希望他辦得到,否則,只能由她出手了……

「不如,朕賜你婚事吧!」

突如其來的提議,震駭了無名,他不信地瞪著眼前這氣韻卓爾超群的女王。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真雅暗自深吸口氣,極力端出淡然無痕的神情。「卿也老大不小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不知你對哪家千金有意?朕可以替你作主。」

她居然要他成婚!

因為擔憂他的人硬把他塞給她,所以她打算先下手為強,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嗎?

一念及此,無名緊握雙拳,胸海波濤洶涌。

她看出了他的陰郁。「卿不欲成婚嗎?」

他咬牙,費了好大勁才克制住翻騰的情緒。「你明知道,我這輩子只想要一個女人!」

情急之際,他已顧不得執臣下之禮,桀騖不馴的告白于真雅心內掀起狂風暴雨。

她悵然無語,怔怔地望著他陰晴不定的臉龐。

見她不吭聲,他更恨了,墨瞳焚燒熊熊火焰,似是受了傷。「你能一輩子獨身,難道我就不成嗎?」

「無名……」她低喚,還來不及說話,他已憤然拂袖,轉身走人。

她目送他近乎傲慢的背影,心下百味雜陳。

這宮廷內外,也只有他,膽敢向她頂嘴,甚至不等她把話說完,便使性子負氣離開。

他眼里,還有她這個女王嗎?

而她竟不治他的罪,就這麼了事,不能說對他沒有特殊待遇。

可身為一國之君,她實在不該對任何臣子有私心的,有了私心,便會感情用事,統治國家的根墓便有可能動搖。

自相國大人以下,有許多大臣都曾私下來向她告狀,說他仗勢弄權,懷疑他有欺君犯上之嫌,她總是笑笑地壓下這些怨言。

但萬一有一天,連她也壓不住呢?

到時該如何是好?

真雅嘆息,彎身拾起一根草稈,若有所思地把玩。

***

「王大人,你說這該當如何是好?」

在無名召集開會以前,幾個平素親近他的大臣已率先密會,地點便選在戶部令王傳大人府上,假借為其幼子慶生之名,前來府上道賀,卻是于送過禮後,自行在廂房開了一桌酒席。

眾人不吃飯,也不喝酒,關切的只是今日早朝無名于朝廷上那一番冷斥。

陛下早已宣示此生永保獨身,你們還唆個什麼勁?

「看樣子無名大人已是鐵了心,絕不接受與女王國婚的提議,形勢至此,我們恐怕也無可奈何了。」說著,刑部令李大人禁不住嘆氣。

戶部、刑部、工部,朝廷六部就有三部長官選擇親近蘭台令,尤其是戶部令王傳,他祖父當年便是屬于申允太子一派的黨羽,後來慘死,家道一度中落,直到數年前才又復興。

若說這其中誰對奪人天下的靖平王有恨,王傳怕是其中怨恨之心最強的一個,連帶波及真雅,他深深認為現任王室不過是竊國一族。

于朝中,他算是蘭台令一派的中心人物,但于朝廷之外,他听命的卻是洛風的指示。

洛風,從小哀養無名長大的師父,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敬若長上的人,正是這秘密組織的領袖。

「洛先生,不知你有何想法?」王傳恭敬地請教。

歲月荏苒,洛風剛硬的臉龐又添了幾許風霜,他年紀愈來愈大了,也對無名的冷傲不馴越發難以忍耐。

那孩子,究竟何時才龍認清自己背負著為親生父親復仇的使命?他必須為申允太子討回公道,更有責任帶領這些選擇效忠他的人,迎向榮華富貴的未來。

這個國家是他們的,不論是靖平王或現今這個女王,都只能算是乘人之危的竊國賊,名不正言不順!

真正該繼任王座的是無名,也只有他有資格收攬這片江山。

可偏偏那孩子彷佛中了那女人的迷魂計,為了她什麼都不要了,像條狗似地跟在她身邊。

真是丟臉!申允太子和他這個師父的顏面,都讓無名給丟光了!

洛風陰郁地沉思,半晌,方冷然揚嗓。「既然他鐵了心,與女王行國婚這條路怕是行不通了。」

「那該如何是好?」其他人焦慮地問。「這些年來是因為前線無戰事,我們才能勉強與相國及兵部一派的勢力打成平衡,若是讓他們的人成功與陛下聯姻,那對我們可是大大不利啊!」

洛風眯眼。「時間並不站在我們這邊,這點我很清楚。」

「這麼說,洛先生已有決斷了?」王傳觀察他毅然的神情,看出一絲不尋常。

「我的確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這麼多年來,那孩子堅持不肯反,既然如此……」洛風若有深意地頓了頓,嘴角撇開凌厲的冷笑。「那就只好我們底下的人來逼他反了。」

「什麼?!」

眾人聞言,駭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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