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開院長的手臂,低頭看著手上的紙張,突然一愣︰「院長,這個地址……怎麼不是中國?」
一些復雜的字母,她分不清楚它們具體寫的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中國的地方。
「我來看看吧。」正在院長一臉為難,遲疑著該怎麼開口的時候,身後沉默良久的安夜終于走過來,搶先說了一聲。
他從安欣沫的手上將紙拿了過去,低頭端詳了一會兒,微微一笑,然後將紙交還給她︰「這是歐洲一個城市的名字,這個,是街道……」
他修長潔白的手指在紙張上圈圈畫畫,示意著安欣沫看。
「這里是歐洲?」安欣沫站在原地呆愣了良久,傻傻地看著之上一個個奇怪的符號被解釋清楚,半響才想起來問一聲,「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不對,但是又嗅不出任何不對的味道……
「我在歐洲住過一段時間。」安夜也回答得很順溜——他在歐洲住了整整十六年,他能不清楚嗎?
「你……要不要去找?」站在一邊,猶豫了良久的老院長,沉吟了一下,終于顫聲問了一句——他在心中祈禱著︰姑娘,千萬不要去啊……
誰知道那個眼前看起來無害的男子,會變成怎樣的惡魔?光是想起他那個黑洞洞的手槍,他臉上那冷厲的殺意,就讓人足以心驚。
「自然是要去的。」安夜淡淡地接話,在安欣沫看不見的視角,冷冷地拋下一個警告的眼神,好像在說︰你的利用已經結束,現在,請你閉嘴。
「我也不知道……」安欣沫卻是捏著手中的白紙,猶豫了——想了這麼多年的親人,可能就在這張紙上!可是真的讓她自己去找,她又怯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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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院長家出來以後,安欣沫就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到底是去找,還是不去找……
「沫沫,你會恨你的家人嗎?」將她的猶豫全都看在眼里,安夜微微一笑,一邊開車,一邊側過頭,問了她一聲。
拋棄了她這麼多年,她該恨的吧?
就讓她帶著恨跟他回去吧!他就是要讓她看看,她的恨,比起他的恨來,誰的更微不足道?
「不恨……」出乎意料的,安欣沫搖了搖頭,將安夜心中的遐想完全否定了下去。她沉默了半響,才緩緩地抬起頭,緩慢卻也堅定地開口,「我相信,世界上沒有一對父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他們一定是有難言之隱的。」
听到她的話,安夜不禁覺得好笑,但隨即又覺得心酸——她的父親的確是有難言之隱,才將她拋棄的!因為她的父親是自身難保,死在他的手下!
可是憑什麼,魔鬼能生出天使?她為什麼能說出不恨,說出如此溫情包容的話?
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覺緊了緊,安夜覺得喉嚨瞬間干啞了一下,竟然有一種嚎啕大哭,將這些年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的渴望。
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不報仇。
「那就去找找他們吧。」順著她的話,安夜淡淡地開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有點卑鄙,「看看他們到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想,既然是有難言之隱,他們也應該是想念你的吧?」
「是麼?」安欣沫笑了,像是雨後的百合一般,笑得干淨甜美,「我考慮考慮吧……」
「盡快考慮吧,我最近可能也要回一次歐洲,正好,可以帶上你……」安夜怔怔地看著她的笑容,半響才想出自己的目的,補充上一句,強迫自己將頭扭回來,安心開車……
車中一派安靜的氣氛,車內兩人想著不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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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
祁司揚剛下飛機,到了那邊安排的別墅住下,便連忙打開電腦,去看看中國的情況。
她還在中國,他便在中國有了一絲牽掛。
明明對他來說,「牽掛」是一種很奢侈的詞,能給他帶來很多危險,但是,牽掛帶來的幸福,卻戰勝了一切。
他寧願沉淪,寧願心中承認——那便是喜歡。
電腦的屏幕閃爍,他剛想打開他需要的界面,旁邊跳出來的娛樂新聞卻印入他的眼眶,讓他的俊眉不禁皺了起來……
大片大片的報道上有著這樣的畫面︰機場上,一個漂亮精致的女人,被一個陽光爽朗的男人摟住,他的手指放在她的肩膀上,眼中滿滿的都是保護的意味。
標題和解說的文字也很嗆人——「我的沫沫」……
祁司揚的手指一點點的收緊,握住鼠標的指尖微微透著一股蒼白︰安欣沫,他是誰?你讓誰把手放在你的肩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