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驚慌之下,想要跳開的時候。
她的肩膀上多了一雙大手。牢牢將她摁在了座位上。迎接她的是一張絕對純真,清澈,人畜無害的笑臉。
「你怎麼了?」他俯身,笑吟吟地偏頭凝睇著她︰「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吧!我會是個好听眾哦!」皇震霽長腿一伸,大腳一鉤。將一把塑料椅子勾了過來,隨後坐在了她的面前,閑適地交疊長腿,手肘靠在辦公桌上。
眨巴著清澈的大眼楮,扇了扇扇子一樣的睫毛,他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得要死的期待!那模樣,像極了一個等著听故事的乖女圭女圭!
「皇震霽……」她重新趴在桌上,看著那罐她喝了幾口的涼茶。
「嗯?」他的頭偏了偏,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笑眯眯。
「剛才你來這里的時候,是不是在住院部樓下看到有人在爭吵?」
「是啊!」皇震霽點了點頭︰「有一對老夫婦嚷著要見自己的媳婦兒。可是媳婦兒的父母不讓。因為那個媳婦兒正躺在ICU,媳婦兒的孩子在加護病房!于是就鬧了起來唄!都是些家常里短,你管那麼多干嘛?」
「那個媳婦兒出了嚴重車禍,為了保護肚子里的孩子,她的月復腔受到了嚴重擠壓。幸好……」說到這里,她伸手用手指敲著涼茶罐體。指甲敲擊罐體的聲音,悶悶中透著清脆的回響。
「我听王醫生說過了……」皇震霽搶過話頭,興奮異常道︰「當時是你做的緊急手術是嗎?你好厲害。我原先以為你只是心髒外科醫生,沒想到婦產科也難不倒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隨即無語地將頭一偏,繼續趴在辦公桌上。因為,她看到的是︰
某只美眸閃著亮晶晶的星星,雙掌合十,一臉的崇拜外加傾慕……
「你真的是太厲害了!」某「美人」陶醉地低喃,感動盈滿胸懷。
「切!」鐘婉玲冷嗤︰「厲害?要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和她丈夫的父母很有權勢。那個女人又活著下了手術台。那麼,現在……哼!恐怕我已經被這家醫院掃地出門了。」
「誒?為什麼?」他趕忙切入話題。
「因為女人的病情,和這家醫院一點兒都不沾邊兒!那天手術後,院方還不知道病人的底細。哼!他們就在電話里向我發難了。說我擅自接診病人。這家醫院不是一般醫院!說白了,就是怕人死在醫院里唄!可是呢?後來他們知道病人的底細了。態度就轉了180度!
有時候我就奇怪了,醫院不是救人的地方,難道還是度假別墅?那些家伙表面上人模人樣的,私底下都是些錢鑽心的家伙……」某女越說越咬牙切齒!
「你最看不慣那些混賬東西?」某只煽風點火……
「不是看不慣,是最惡心!」某女將謹慎二字徹底丟到了太平洋對岸去了。
「這就是你不喜歡在固定一家醫院坐診的原因?」某只開始套詞兒了……
「國外的醫院都差不多!很多都是制度上有問題,加上醫院,醫生和制藥公司等等機構相掛鉤。哈!真是精彩!你知道嗎?這些人從來沒有把病人當人看。在他們眼中,病人就是試驗用的小白鼠!而且,這些小白鼠還會主動把自己的命,自己的錢交到他們的手里。
這看上去確實比當棒老二來得文明得多了!然而,這樣的文明表象之下。他們的行為比流氓更流氓,比惡棍更惡棍!
可惡……那群貪得無厭的大肥貓!」某女越抱怨越順嘴兒……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快過……
「如果你實在看不慣的話。可以試著轉行。比如到你朋友公司去,或是到我家的公司來……」皇震霽像個貼心的听眾。不失時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她皺了皺眉,突然發現自己剛才的言論是多麼地沖動。而且,重點是。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某個人面前大肆抱怨什麼。
皇震霽是怎麼做到的?
她看了他一眼……
被她發現我的意圖了!
皇震霽隨即綻放了更加燦爛的笑靨,聳了聳肩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你的朋友們好像都不知道你在當醫生誒!你的保密工作做得正好。」
「他們一直以為我在學商學。」她重新收拾好心緒。再一次覺得這個姓皇的家伙有點兒可怕。居然能引導她肆無忌憚地抱怨……
不過,抱怨過後。她感到整個人變得好輕松。
嗯……
或許是因為他不是同行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自己覺得他是傻瓜的原因……
她試著給自己找點兒解釋的理由!可是,越想腦袋里越亂!
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有點兒混亂了。
「你怎麼了?」某只連忙起身,蹲在她的面前,一臉討好的噓寒問暖︰「頭很痛嗎?」
「不!」你離我遠點兒,我就會自動恢復正常!
「待會兒下班之後你想吃什麼?我去訂座位!」
「不需要!我去醫院餐廳!」說著,她起身……他跟在她的身後……
無辜的眸子自濃密微翹的長睫毛不小心翼翼地瞅著鐘婉玲,美好的唇弧上掛著一抹討好的笑,那抹笑容使那張美麗的臉孔化為可憐兮兮的模樣︰「你生氣了嗎?」像極了不小心做錯事生怕挨罵的孩子。
「沒有!」她走出了辦公室,他跟著追了上去……
「可是人家待會兒會肚子餓!」
「肚子餓自己想辦法!」
「人家不想一個人吃飯!家里的餐桌很大,可是就我一個人坐著……」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毅然絕然地扭頭繼續走……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沿路看到他們的護士,醫生和其他人員都對他們投以探究,好奇,猜測等等亂七八糟的眼神。
「管家和家里的僕人都是些嚴守規矩的人……」
她繼續走!
「沒有一個人將我當普通人看……」
她當沒听見!
「有的人怕我……」
怕他?她開始會覺得好笑。但是後來一想。心里打了個突。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有的人說我是天底下最壞的人……」
她繼續走……
「你知道嗎?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其實很骯髒……」
這句話她曾經從他的嘴里听到過! 然轉身看著他,正好看到他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孤獨。
她咬了咬牙根,轉身繼續走!
他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一無是處。齋藤雅也在她眼中是礙眼的爛石頭,上官靖在她眼中是流氓,美國彭納德總裁在她眼中是惡棍……
恐怕,我自己在她眼中是個無賴!
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瞬之間!卻足以讓他感到可怕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得不自信了?
開什麼玩笑?
就在他開始重新盤算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突然減慢了步伐……頓了頓……重新恢復之前的步伐……
當他打算再次努力的時候……
她再次減慢了步伐……最後,站在了窗前。太陽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大大的眼楮眨了眨。微微泛著粉女敕的臉頰,由白里透出水漾的紅暈,細致的嬌俏模樣彷佛輕輕一踫就會滴出水。
「我今天想吃中餐!」她回頭瞥了他一眼。
「好啊!」某只敗部復活︰「我知道哪里有美味的中餐!會仙樓怎麼樣?」
「太貴了!」
「合貴樓呢?我听管家說,合貴樓的價格很公道!」
「你白痴嗎?合貴樓比會仙樓更貴好不好!」
「真……真的嗎?」某只可憐兮兮……
「今天我請客!」
「欸?真的嗎?」
「當然!」
「那我們今晚吃什麼?」
「路邊攤!」
「欸?」
「你不喜歡就免談了!」她沒有那麼多錢去奢侈!
「不要啊——人家沒有說不喜歡嘛!你請客的話,就算叫我蹲街邊啃饅頭都成!」
「是嗎?」
「絕——對——的!」
「那你現在就回辦公室!我現在要工作了!」
「哦!你……你一定要記得待會兒請客的事情哦!」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人家就是怕你丟下人家不管嘛!」
「你再不滾回去我就踹你……」
某只抱著頭,轉身就跑……
王成科在不遠處的走廊里,無意中听到了他們的對話。
天!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殘酷的考驗!
最後,他捂住嘴巴,沖進了附近洗手間。
然後,仰頭狂笑……那兩個冤家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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