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拍攝一直持續到很晚,就因為歐傾嵐在後半段一說台詞就磕巴歐傾澤幾度忘詞,浪費了很多膠片讓導演很光火,整個劇組的進度也就被一拖再拖,本來預計在下午就能拍完的片段愣是拖到了晚上十點多,黃昏戲拖成了夜戲,劇組收工的時候路上遛狗的爺爺女乃女乃們都回家了。
至于兩個專業演員為什麼表現得這麼不專業,啊,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他們倆自己知道。
經紀人就完全不知情了,導演一喊收工郭夏雲對工作認真負責的勁頭就上來了。十點多儼然已經是夜宵時間了,而一個稱職的經紀人自然不會讓藝人餓肚子回家的事情發生,于是她自以為很慷慨地請他們去附近的24小時日本料理大搓一頓。
接道邀請的兄弟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地推月兌,「小老板,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可是我現在更想回家睡覺啊,明天很早就要開工了……」
「怎麼?這麼不給面子?你們是看不起我這個臨時經紀人嗎?雖然我只帶了你們一個禮拜,但是我對你們已經算是很盡心了,你們就連一頓飯的面子都不給我嗎?真傷人啊。」說著郭夏雲埋頭掌心掩面而泣。
沒想到女強人會來這一出,兩人一時間都沒了主意,當下他們只好在拼命安慰她的同時努力為自己辯解,「小老板你別啊……我們不是不給面子,真的,是真的累了……好吧你別哭啊,去去去,去哪兒都行,今天陪你吃通宵了!」
「哦耶。我們走。」郭夏雲猛地抬頭,臉上是那抹熟悉的笑。
「——上當了!!」
內心小世界,一塊千斤巨石從天而降把傻瓜般的兄弟倆瞬間壓倒,兩人淚水狂飆。
「老板!菜單拿來!」
包廂里郭夏雲滿身土匪氣地坐在榻榻米上不耐煩地拍桌子。兩人坐在對面低頭默默給對方倒茶,踫杯然後滿腔悲壯地一口干了。
很快一個穿和服的姑娘應聲進門,端著黑色的餐盤上面擺著餐具,她溫吞吞地把餐具擺在他們面前,柔聲滴里搭拉地說著郭夏雲听不懂的話,︰「%(&*%*%……&……」。
郭夏雲滿頭黑線。她知道這家日本料理是為了方便定居中國的日本人和日本游客特地從本國原版引進的,但她原以為引進的只是食物,沒想到連服務員都是引進的,這下沒個翻譯連點菜都是困難。
她為自己的失策感到有些抱歉,對對面兩人露出少見的充滿歉意的笑容,卻意外發現歐傾嵐沖和服姑娘一臉燦爛,超流利地用她听不懂的語言跟姑娘交流。
歐傾澤在旁邊听著,忽然插了句「&*#@¥%#」,姑娘「哈衣哈衣」地答應著,接著邁著小碎步推出了包間。
見郭夏雲使勁盯著自己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來,歐傾嵐主動為自己「解釋」,「老板沒告訴你我們是從日本偷渡來的嗎?」
「偷……偷渡?」
「對啊,還要多虧了老板栽培了我們,否則大概我們現在還在地鐵站賣唱呢。」雖然這種事情听起來不怎麼靠譜,但是他說的煞有介事的樣子郭夏雲想不信都不行。
「可是……可是……」郭夏雲結巴了好一會,發現驚訝過度使自己腦子里的一個個字符手拉手跳探戈,「可是我老爸跟我說你們比我還小兩個月呢……那你們的學業怎麼辦?」
「早就不讀了啊,我們不是讀書的料。」歐傾澤淡淡地接了一句。
本來以為這兩個家伙一臉公子哥的樣子肯定是富二代,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坎坷的遭遇,雖然郭夏雲很凶悍但畢竟是個女人,于是母性的光輝這個時候又開始閃耀了。
她覺得自己眼眶澀澀鼻子酸酸。
恰好這個時候和服姑娘捧著菜單進來了,她借機站起來,說了聲,「我去下衛生間,你們先點,隨便點,多吃點我請客。」說著捂著嘴跑了出去。
當然,她在廁所抹眼淚的時候自然不知道在包間里大吃三文魚刺身的兩個家伙對話如下。
「你就滿嘴跑火車吧。」
「我只是想講個冷笑話而已啊……誰知道她竟然把這種一听就知道是鬼扯的話當真了……女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模的生物,哥,我以後要是找不到女朋友你就收了我吧,我跟嫂子商量商量,她要是同意我可以做小……」
「行啊,你嫂子同意我也沒意見。不過眼下……如果她發現了你就死定了。」
「既然你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干嘛還幫腔啊,跳級還連拿三年獎學金的高材生。」
「彼此彼此。我只是覺得有喜感就隨口說了,被大師們搶著收為入室弟子的音樂天才。」
「呵,彼此彼此。」
于是乎,音樂天才和高材生頂著「賣唱」和「輟學」的謊言欺騙著經濟人的淚水,端起清酒小杯子心滿意足毫無負罪感地踫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