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陣陣地抽搐。雖然溫月沒有說透,但是她充滿悲涼的話,充滿痛楚的表情,無不在抽打著我的心。
我想,如果我沒有猜錯,溫月絕對不是婚姻不幸那麼簡單,她……甚至根本就沒有婚姻。
我不是傻瓜,也不是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年,所以,對于溫月的身份,我早就已經懷疑,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事實像我所想象的那樣,所以一直以來盡管溫月從不提及她的事情,我也不會過多地追問。因為我覺得,倘若說透了,反而會讓大家都覺得尷尬。但是,溫月的一番宣泄,卻無限逼近了我所推測的結果,——這讓我痛心之余,還感到無比的惘然。
我默默地將手中那听啤酒喝了個精光,才黯然地說︰「溫月,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那樣不開心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與悲傷,所以……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應該看開一點。有的事情,如果不去較真,也許反而更好!」
我不知道我這些話算不算安慰她,如果是,為什麼我越說越覺得沉重?如果不是,為什麼還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不過,溫月顯然沒有被說動,她依然獨自喝著悶酒。
我看著溫月,想象著她可能受到的苦痛與折磨,然後,我的心為自己想象的種種場景所顫栗。想到後來,我甚至不忍再去看溫月了。
但聞溫月喃喃說道︰「人要是能夠永遠醉著不醒那該多好?至少可以不用面對不想面對的人,也不用面對不想面對的事!」
我收起雜亂無章的思緒,說︰「宿醉未醒,心已醒!就算終日醉生夢死,那又如何?心靈深處,還不是痛楚不堪!」
溫月長嘆,道︰「是呀!人生之事,豈是幾杯黃湯所能逃避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己造的孽,還非得自己承受不可!」
溫月的話里藏著無限的悲涼。
我望著她,欲言又止。我將手中的空酒罐扔在地上,站起來,背對溫月,眺望著遠處的燈火依稀的城市。半晌,才又坐到她的後面。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如同兩尊雕像,在沉默中接受風與月的洗禮。
溫月忽然轉過頭來,對我說︰「星星,不如我們跳一支舞吧!」
「跳舞?」我驚異地望著她︰「怎麼忽然想起要跳舞呢?」
溫月說︰「沒有理由,只是忽然想跳。」
「可是,可是……」我為難地說︰「我不會跳舞呀!」
「無所謂,想怎麼跳就怎麼跳!」
溫月站起來,淒淒楚楚地看了我一眼,再慢慢地走向車子。
月光流瀉在湖泊里,碎成一條條,一段段,在蕩漾的波紋里,美得令人心碎。音樂聲緩緩響起,在蒼茫的月色里,格外淒切深遠。
溫月臉上淌著比碎在湖里的月光更令人斷腸的笑容,輕輕地向我伸出手。
我沒有遲疑,起身去攥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隨著舒緩的音樂的節奏,我們隨心而舞。我的不成章法的凌亂的舞步,與溫月規範之外帶著發泄的同樣凌亂的舞步,在月光下的草坪上,淒美地演繹著兩個人的傷心故事。我想,就算是再大牌的導演再精心編排的淒美劇情,也不外如此吧。
但是,還不到一分鐘,溫月便頭靠著我的肩膀,雙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沉默不語,任憑她哭個痛快。
溫月哭了大半個小時,這才停歇。她抹去臉上和眼角的淚水,然後溫溫柔柔地對我笑了一下,說︰「好了,把憋在心里兩年多的所有不高興都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