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就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喬裝成企鵝的小孩兒,被捂得一層又一層,圍脖手套帽子一個都不能少,就露雙稚女敕的小眼楮眨呀眨,走路搖搖晃晃的跟在大人身後,可愛至極,不過成年人打扮成這樣就沒那麼賞心悅目了,像是企鵝與北極熊的差別。我就不同了,我是冬季美人(請把重點放在冬季上),顧名思義,冬天的我要比夏天的我更顯性感,因為厚厚的長衣長褲可以遮蓋我那過于縴細的四肢。
大大小小的學校正在步入緊鑼密鼓的期中考,小康正在為頭疼的英文考試做籌備,若非最近腰包有點緊,沒錢給教授上禮,他也不會硬著頭皮厚著臉皮來找我幫忙臨陣突擊一下。這是我第二次走進小康的宿舍,那股臭襪子的味道仍然彌漫著整個樓道,偏偏我的嗅覺又特別靈敏,早知如此我就該事先染上感冒再來。小康的那幾個室友見到我後顯得格外高興,如同見到大明星了一般。我坐在小康的床邊傳功給他。
「‘Youcan-tbeserious’的意思不是‘你不能認真’,而是‘你不可能是認真的’,換言之,就是‘你在開玩笑’的意思。」見老師在小康的作業上肆虐的畫了個大紅叉,那筆鋒頗有鄙視的韻味,我甚至可以浮想到老師當時放聲大笑的情景,我恨鐵不成鋼的恨著小康,不爭氣的家伙,犯這麼簡單的錯誤讓老師嘲笑。
「外國人就喜歡拐彎抹角的,那為什麼不直接說‘Youarekidding’?」
「因為前者語氣更加強烈,有難以置信的口吻。」
「是嗎?我怎麼覺得後者的語氣更為強烈,因為語氣很直接。」小康有些不贊同我的觀點。
「到底誰是老師?你那麼懂的話找我干嘛?」我嗓門拉得老高。宿舍里其他男生們紛紛吃驚地看向我,完了,原形畢露了吧。
小康沒敢再反駁。「kid不是孩子的意思嗎,為什麼在‘youarekidding’中就變成開玩笑的意思了?難道這句話的本意是‘你像個孩子’?」
「你是豬呀!誰規定的每個詞只能有一種意思!」估計我下次再大駕光臨他們宿舍時,那些青蛙們就不會高興得呱呱叫了。
「我就是問問……你別生氣。」小康像只小綿羊似的安慰我道。我也許是被袁士武壓抑了太久吧,才把火氣撒在了小康身上,把他當成了愛情的替罪羔羊。
「automatic是什麼意思?」他又問。
「這麼簡單的詞你都不會,你平時光顧著看,根本沒好好看書對不對?!」
「我從來不看……」這時傳來了幾個大男生劇烈的咳嗽聲。「那也是你們看,我順便看兩眼。」小康不服氣地說。
「不只兩眼吧?我看你看得比誰都入神。」其中一個男生嬉皮笑臉的揭短道。
「我……」小康抓耳撓腮的紅著臉。
「好了,繼續學習。」我一副老師的架勢說,心想誰沒看過呀,都是Adults(成人)了,大驚小怪的。
「那automatic到底什麼意思?」
「你不會查字典嗎?你長手是用來干嘛的?!」我怎麼有點提前步入更年期的征兆?
「模女人。」一個男生小聲地嘀咕。听到的人笑得不亦樂乎,沒听到的人要求原聲重放。真受不了這些臭男人,我隨便找了個理由便結束了今天的補習。小康送我回去時,在他們學校的大門口,我看到一對熱吻中的青年,女孩小鳥依人的依偎在男孩懷里,男孩大鳥欺人的模著女孩的,我皺了皺眉頭,心想是哪個人間敗類敗禍著我的同類。我眯了眯眼楮,對了對焦,據說眼楮越大的人視力越差,果然眼楮眯成韓國人的樣子視線就變得清晰可見。突然,我怔住了,那個人間敗類居然是……那個為我演奏《真愛》,那個當眾向我表白,那個每天發曖昧短信給我的……錢天。
「你認識他們嗎?」我指向那對鳥男女問小康。
小康看了一眼我指的方向後說︰「那個男的好像是錢天,女的不知道,也不重要,每次都換。」
「他很花心?」我貌似有點明知故問。
「不是很花心,是非常花心。」小康特意強調了「非常」二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他過生日那天我去了,他還當眾向我表白。」
「什麼???!!!」小康像是要吃了我似的說︰「談笑,你怎麼跟他搭上了?他就是只可怕的大灰狼。」
「我覺得他挺好的。」
「他最會騙小姑娘了,那些受害者要是不覺得他挺好的也不會上當受騙了。」
「可是他說我是他的真愛,將陪他走完後半生的真愛。」
「談笑,我才發現你單純。他是我們學校樂隊的鍵盤手,在文藝演出,各種晚會上向剛入學的小學妹表白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每次都說要持子之手,與子偕老,但每次不出一個月就換子換手了。」我喉嚨里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了一般。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坐進了出租車。我沒有讓小康送我,即便他非堅持,但他還是沒能拗過我的倔脾氣。透過車窗,我假裝看小康,其實是在偷偷看他身後的錢天,那對狗男女已經結束了那個漫長的激烈的看樣子是法式的吻,此時正在甜蜜的相擁。我發了條短信給他︰今夜無君難入眠。只見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後又放了回去。我叫司機開動了車子。
十分鐘後,他回了我的短信︰良宵與君月下見?
佳人夫君欲歸來。我回。
真愛能越萬重山。Iloveyounomatterwhomyouchosetobewith.(無論你選擇跟誰在一起,我都愛你)他回。偽君子,真是偽君子。我當機立斷的刪掉了他的手機號碼。憑借錢天那登峰造極的中文與英文水平,在這考試即將來臨之際,不借著給美眉補課的機會騙取一兩個無知少女的初吻甚至初夜甚至痴心,還真有愧于他公子的頭餃,浪子怎能浪得虛名?我的心如同此時北京的天氣一般冰涼,還冒著飄飄白氣。我突然想起了潘岳,他之前極力反對我與錢天接觸難不成正是因為他了解錢天的本性而並非自私?
遺傳基因是個可怕的東西,它像個無形的紐帶把有血緣關系的人緊密相連,無論你怎樣自欺欺人地否認,都無法擺月兌掉那層關系。每當我看錢天的眼楮時,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每當我看他的背影時,都有一種夢境般的錯覺。如果不曾為潘岳而心動,我會為錢天而動心嗎?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