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處理掉尸體後,我們坐在沙發上暢談開來。
「我摔碎了劉依曼送你的花瓶,你不心疼嗎?」我耍弄著我那點小心眼試探潘岳道。
「我正好嫌它丑,本以為你喜歡就送你了,不過看你好像不太喜歡,所以摔碎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看來我跟潘岳是英雄所見略同,都覺得這花瓶很丑。注意我這話是一語雙關的,話中的花瓶順便代表一下劉依曼。
「可是,這是劉依曼送你的呀。」我繼續耍著小心眼試探潘岳到底是愛她不夠還是冷血動物。
「so?(所以呢?)」潘岳這副無所謂的模樣若被劉依曼看到了非傷心欲絕痛徹心扉不可。
「soyouaresocoldblooded!(所以你很冷血!)」我感覺潘岳並非愛她不夠,而是冷血動物。說到冷血,我不由得浮想到另一個相關詞-殺人犯。殺人犯都冷血,潘岳冷血,所以潘岳是殺人犯?我不敢劃這樣的等號,因為在我心中潘岳與殺人犯之間永遠是個不等式。
「我也曾經熱血沸騰過。」潘岳繼續著我們的話題。
「那你殺人是不是熱血沸騰所致?」話語沒經過大腦就從牙縫里冒了出來,結果我的問題點到了潘岳的死穴,他的臉色變得如死人般蒼白,表情變得如死人般僵硬。我見狀連忙再次轉變話題︰「哎呀,你這個台燈很好看嘛!」我指著茶幾上一台很抽象的台燈說道,估計又是劉依曼的杰作。
「你剛才說什麼?」潘岳的嘴里冒著寒氣,讓我頓時感到一絲寒意。
「我說你的台燈很好看呀。」
「不是這句,上一句!」他的口氣咄咄逼人。
我東張西望道︰「上一句?上一句是什麼呢?我想想啊……是什麼呢?」
「你說我殺人是不是熱血沸騰所致。」
「你這不是記得挺清楚的嘛……」我低聲嘀咕著。
「你這是從哪里听來的?!」潘岳的眉毛宛如一對發情中的毛毛蟲,迫不及待的相擁到了一塊,不再分離,真想用熨斗把它們燙平。
「你這麼緊張干嘛,我隨便說說的,難不成你還真的殺過人。」
潘岳的臉色白里透紅。我明白了,全明白了,看來這件事並非子虛烏有。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潘岳的性格是有些古怪,但他絕不是心狠手辣的殺人犯,不是,不是,他不是!!!我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吶喊著「不是」時,潘岳開始了他的故事︰「兩年前……」
「我不要听,不要听!!」我捂著耳朵活活像個三歲的孩子般試圖逃避著鐵一般的事實。
潘岳一臉惆悵地看著我,他那張表情復雜的臉如同是在講述一段情節復雜的故事。「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听來的,我以為這件事已經清理得很干淨了。」
耳朵是個奇怪的器官,跟眼楮鼻子嘴不同的是,它屬于你卻不被你支配。當我不想看,我可以閉上雙眼;當我不想嗅,我可以屏住呼吸;當我不想講,我可以閉上嘴;但當我不想听,我無法听不到,無論我怎樣努力地堵住耳朵,也無法徹底的過濾掉那些聲音,因此我討厭耳朵,一對跟心一樣無法被控制的器官。
「這兩年來我一直堅持去看望她……她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潘岳不听話地繼續講述著他的故事。
听到這,我的雙手緩緩地滑落到了身體兩側,我無法再逃避下去了。「她是你最愛的人?她背叛了你所以你把她給殺了?」故事情節應該是這樣發展的沒錯。
潘岳屏住了呼吸,本來已經分離的毛毛蟲又重新相擁在一起,估計是被我擊中了要害。他的眉頭越陷越深,我都擔心他會提早長出皺紋來。盯著我看了良久,他終于開口說︰「我很納悶,你的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智慧呀!」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測過智商,當時就連地球是方是圓這種眾多希臘哲學家都沒搞明白的復雜問題都答了上來,可想而知我的腦袋里裝了多少智慧。
潘岳苦笑一聲後說︰「你不去當作家真屈才了。小梅生前我根本不認識她。兩年前,我有一天酒後駕車撞到了一個小女孩,後來得知她叫小梅。」
「你把她給撞死了???!!!」我憤慨激昂道。
潘岳倒吸一口氣,「你就不能說得婉轉點?她後來由于搶救無效……」
「還是撞死了!!」
潘岳斜我一眼,表情十分無奈。我繼續保持著激昂的情緒問︰「那後來呢?」
「後來這件事如同沒發生過一般,除了我的帳號上少了七位數。」
「怎麼可能跟沒發生過一般?!從此地球上就因你少了一個美麗的生命,從此地球上就因你多了許多痛不欲生的人們,從此地球上就因你多了一個為愛而犧牲的傻子,從此……」
「等等……」潘岳打斷了我那一連串的排比句。「你剛剛說……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一失足換千人淚,你知道你那一撞,撞毀了多少人的命運嗎?你知道你……」我的情緒已經失控到哭天抹淚的地步。
我的反應嚇壞了潘岳,他靠到我身旁,焦慮地看著我,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喘著粗氣,潸然淚下。我稱這種狀態為「干哭」,因為沒有抽泣聲,也沒有哭相,僅僅面無表情地流著干澀的眼淚。不知干哭了多久,潘岳才吞吞吐吐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你……你怎麼了?」
為了幫你清理殘局,我的人生成了慘劇,而我只能一個人默默的承受這一切。「我沒事。」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做了兩個深呼吸,試圖去冷靜自己的情緒。「我回去了。」我邊說邊往門口走。
潘岳跟了過來,「你去哪呀?你不是無家可歸了嗎?」
差點忘記,我是個被人遺棄的可憐蟲,身心俱備,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無處可去,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心亂如麻,無計可施,心如刀絞,無藥可救。想到這些,眼淚又在眼圈里打轉。
「我去咪咪那。」
「穿成這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溶化的冰霜打濕的睡衣,與凍的發紫的赤腳。
「你就睡在這吧。還是老規矩,你睡床上,我睡沙發。」
「我記得老規矩是你誰床東,我睡床西。」
「你要是想跟我睡在一張床上,我也不介意,雖然你睡姿很丑,還喜歡搶被子跟踹人……」
「你……」
潘岳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真是的,緊張的氣氛這麼快就舒緩了,真有愧于我那些拭去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