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中央空調散發著冷氣,發出「嗡嗡」的雜音,洗手台的水龍頭似乎壞了,一滴一滴在往外滴著水,落在光潔的白色瓷台上濺起水花。
徐亦疾只覺得手里的槍有千斤重,明明只是一把微型,300多克的重量,可是此刻他居然有種手臂發軟,端不住的錯覺。
「徐先生……」
季楚僑側過臉來,轉頭望著徐亦疾,一雙眼楮暗沉沉的,似乎藏著很多復雜的情緒。
徐亦疾似乎被腳邊鋪著的烏黑色大理石地面晃得睜不開眼,他似乎抬起手,想要遮擋一下眼角,卻忘了手里還有槍。
對于男人來說,他的手掌其實並不很大,老人們都說,大手抓草,小手抓寶,他伸手遮住眼,手掌像是半透明一般,微微眯細了眼楮,手里黑漆漆的槍身泛著陰冷的光。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季楚僑渾身繃緊,像是一頭等待多時的獵豹一般,右手飛快地探向自己的後腰,再伸出來時,手里同樣握著一把銀色的槍!
「你剛用了三發子彈,彈夾里還有三發,我這里一共七發,三對七,真的動手,我不信你就有那麼大的自信在這里弄死我。」
他淡定自若,唇邊似乎還懸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槍穩穩地托在手里,季楚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葉傾紅低垂著頭,發絲從兩頰邊垂落下來,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心肝脾胃肺無一不疼,翻江倒海,想到自己剛和季楚僑的糾纏,她快要窒息昏厥過去了。
為什麼?!
如果說兩人之間是再見面的舊情人難以釋懷,她難以認同但可以硬著頭皮接受,可是如今她是葉傾紅,對于季楚僑來說不過是個陌生的某某,怎麼就如此倒霉,一杯摻藥的酒輪到她來喝?!
他手指的溫度似乎還深陷在自己的體內,那種堅硬和柔軟的兩種極致帶來的快慰,一波一波如同潮水般久久不散,葉傾紅趕緊用兩只手狠狠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弓起身不發一言。
听見輕微的響動,徐亦疾如夢初醒地放下擋住眼楮的手,他剛剛和失了魂魄一樣地站在原地發怔,因為他居然想起了當年葉末被人抓住的情景來。
這三十幾年來,別人對他好,大抵是因為他有個有權的爺爺,有著顯赫的家世,只有葉末是個意外,她對他好時,還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旁人待他一分好,他便要還人家更多的好,這是徐亦疾心底不為人知的一面。誰能想到,外人口中「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徐大少爺,竟然有如此單純甚至傻氣的內在。
記憶會模糊,痛苦卻不會自動愈合,葉末的死好像是一個解不出來的方程式,而他徐亦疾,就是一個求不出來的未知數。
他扭過頭,手的方向微動,這一次,卻是將槍指向了葉傾紅!
徐亦疾也有點兒恍惚,為什麼要逼著自己這麼做。當年的葉末也是如此狼狽,一雙黑亮的眼望著自己,臉上有好幾處擦傷,紅女敕女敕的傷口像是一張張嬰兒的嘴兒,他看得心都哆嗦了,手卻是一顫不顫。
他當時想的是,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獨活了。所以他咬牙開了槍,在任務結束後,真的選擇了自殺,所幸被家里的工人發現,好在搶救及時,徐家對外封鎖了一切消息,只是說在療養身體。
可是現在,他完全有理由有能力對這一對「奸夫婬婦」開槍,雖然季楚僑身上的衣物整齊,看樣子兩個人並沒有真的做什麼,可是他還是憤怒難平!
他想,他要是一槍把葉傾紅給崩了,他才不會去尋死覓活,只是,不用尋死,怕也活得不灑月兌吧?!
「到底怎麼回事?」
他沉聲,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率先關了保險,將槍收好。
見他如此,季楚僑退後一步,也把槍收了起來。
「抱歉,是我惹的麻煩。酒里有東西。」
他言簡意賅,三言兩語交待明白。其實不用他說,徐亦疾也多少猜到了,他一開始真的以為他的小夫人是不勝酒力,但是當他等了又等還不見她回來,就知道糟糕,出事兒了!
徐亦疾死盯著他片刻,忽然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快步上前走到季楚僑面前。
「你平時哪只手操刀?」
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季楚僑一愣,也下意識地順口回答道︰「我是左撇子……」
「 !」
「嗯!」
兩聲骨頭斷裂的脆響,跟著,季楚僑一聲悶哼,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淌下,他低頭,猩紅的眼瞪著自己的右手。
不錯,徐亦疾將他的右手給廢了!
雖然不至于斷掉,但是他後半輩子,右手絕對使不上力氣,提不了重物,靈活性也會比正常人差很多,甚至連對冷和熱的感覺也會變得不那麼敏感。
徐亦疾,心夠狠,卻也不夠狠,他畢竟將季楚僑用來做手術的那只手留下了,算是他的心慈手軟。
「給你留點兒念想兒,記住,有的女人不能踫,真的不能踫。」
他松開手,將季楚僑軟綿綿的手腕放下,看著他疼得大汗淋灕,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逝。
徐亦疾踏前幾步,地上趴著的女人縴細瘦弱,蜷縮在地上,兩條細瘦的腿兒曲在身下,頭發亂蓬蓬的,像極了脆弱無所倚靠的藤蔓,黑色的發絲垂在地上,看上去卑微低而可憐。
她很快聞到熟悉的味道,像是海洋的清新和煙草的醇厚混雜,她無措地抬起頭,迎向他。
徐亦疾也不生氣,慢慢蹲下來,就蹲在她面前,溫柔地伸出手,手最後落在她的頭頂,輕撫了幾下她毛躁的發絲,深不見底的雙瞳中,流動著看不透的光。
「徐、徐……」
她動了動唇,喉嚨像是吞了炭,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他的名,雙手抓著他的手,好不容易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狼狽之極,地上的水濺了一身,兩只手上的水全都蹭到了他昂貴的手工定制襯衫上,將他的胸前抓出好幾道髒髒的印子,可他卻似乎並不在意。
葉傾紅的臉紅了白,白了紅,淚珠止不住地滑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許是這藥燒得她難受,許是她看見季楚僑廢了一只手,又許是,她再一次將自己的狼狽相兒在徐亦疾這個男人面前百分百地展示出來。
不蒸饅頭爭口氣,其實,她一直都想變得風情萬種,起碼要替原來的葉傾紅出口惡氣,哪怕是上演黃金時間的惡俗內地連續劇,先讓他迷上自己,再踹了他也好。
可是,她從來都做不來嚴妝以待,笑臉迎人。
徐亦疾也看著她,妝全都花掉,沾滿眼淚鼻涕的一張臉,也許這種鮮活,才恰恰吸引了他。
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怕她再次栽倒,她很瘦,手腕上的骨頭都突起著,他甚至不敢用力,怕捏疼她。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回家。」
徐亦疾皺眉,猶豫一下,還是探出手抹了一把葉傾紅的臉,不知道這次和上次的間隔是多少,盤算著還是趕緊回家叫保健醫生來看看。
說完,他一把扛起她,像是搬運麻袋一樣把她扛在肩頭,大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季楚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他試著一動,剛一用力便鑽心地疼起來。
是麼,不能踫,他偏要試試,能不能!
靠在牆上好久,那種鑽心刺骨的疼似乎也變得麻木了,季楚僑捏著右手手腕,向門口走去。
「楚僑……」
樂雨珊的聲音傳來,透著急迫和擔憂,見到季楚僑,她偷偷退後了一步,不動聲色地將一只手藏在身後。
「你最好老實一點,季家說娶你,就一定會娶你。但是你再給我找事兒,我會叫樂家死得很慘,別忘了,你爸爸還欠季家一大筆錢!」
季楚僑悠悠念了一句,從樂雨珊身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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