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喬瞪大了眼楮,第一次覺得,原來再愛一個男人,在面對他的時候,竟也會怔楞得,說不出話來。
紀凌寒的大手撫過她的頰畔,殷小喬也只是怔忪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紀凌寒盯著她怔楞的小模樣看了半晌,傾身上前吻上她紅唇,「喬,你愛我就應該明白,紀家的男人永遠不會只守著一個女人……」
「媽媽有話想要跟你說。」
「我後來沒要小孩,我想你也听說,一個是那時候的驚嚇實在太大,只要懷了都會自己流產。還有一個就是,我已經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資格與能力,當好一個所謂的母親。因為那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難過,明明是這樣單純地愛一個人,可還是會使他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從而也害了自己。」
殷小喬啞然,昨天晚上在這房子里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樓上的她有沒有听到,自己卻總覺得,這個時候面對誰都是難堪。
「怎麼了?凌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總覺得他有事隱瞞,可他不說,她也確實是沒有辦法,可他的動作卻是極快,一推面前大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側頭看他,這個先前還在與自己溫柔纏綿的男人徑自起身,一把抓過旁邊的浴袍走了出去。
他去樓上換衣,厚實而有型的Prada深黑色長大衣將他頎長的身材襯得更加英偉帥氣。他從樓上快步下來,一眼便看到半坐在白花花窩前的殷小喬,幾次想要上前,卻仍是把持著站在原地,「累了就早點睡,明天可以不用到公司去,我會跟桀少說一聲。」
紀凌寒從浴室出來沒有多久便接了一通電話,說不到幾句就白了臉色,緊緊閉上雙眸,問著那邊︰「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不!我不會同意那樣!」
「我干嘛要跟他一起離開!」殷小喬又吃驚又傷心,慌忙抱住面前的喬媽,「媽,你跟喬爸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我才沒有什麼親爸,你跟喬爸就是我的親爸親媽,別不要我好嗎?」
殷小喬趴在喬媽肩頭啜泣,害喬媽也跟著傷心了半天。
左司桀大手一甩,就當著殷小喬的面,把她熬了幾個通宵,好不容易趕出來的文案扔到了她的腳底下面。
「喬媽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就是你跟喬爸的女兒!」殷小喬輕呼一聲,慌忙站起身,挽著自己的衣袖去替喬媽擦眼淚,火辣辣的喬媽突然柔情似水,她還真有些招架不了。
殷小喬紅著眼楮低頭,又抬起頭去看他。
殷小喬彎身將地上的策劃案撿起來,看著左司桀就咬牙,「你不喜歡我就重做,我重做重做,總有一份能夠過關,別的事你管不著,也沒理由那樣說我!」
殷小喬這邊廂安撫著喬爸喬媽,那邊廂還是照常回公司上班。
「傻孩子,爸爸跟媽媽不是要趕走你,只是你長大了,就像之前凌寒同我們說的一樣,你會越長越大、越來越美,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更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也更能妥善處理自己的事情。」
「可是凌寒的父親不就是這樣,K城很多富豪家里頭不都這樣,高興了就幾個太太同住一個屋檐下面,不高興了……男人只要有錢,總有辦法給你在外找到住處不是?甚至不同的女人,不同的住處。難道你看不出凌寒心里的為難?」
「小喬,爸爸跟媽媽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知道了那些破事情,卻從沒有唾棄過我跟你爸,還是我們的好女兒,媽媽謝謝你……」
左司桀冷不丁就是一笑,「別想扮楚楚可憐的模樣博取同情,兄弟的女人也是一樣,更何況你跟他現在還沒有怎樣,我沒道理在公事上照顧你的情緒!如果做不來設計師,那就當你的小助理,別的事情別想再插手就是了!」
一整夜的睡不著,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紀凌寒,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再與他說些什麼。整夜整夜地坐在白花花以前的狗窩前,一邊收拾它以前的玩具,一邊望著這間偌大的屋子出神。
殷小喬把最後做好的AYA策劃案交給左司桀,那愛開玩笑又惡劣到極致的男人看了也只是說︰「你這不是抄誰的吧?」
拿著被左司桀拋棄的策劃案從總監辦公室跑出來,一出來就撞見公司里那幾個愛八卦的女生。
「AYA這次的廣告合約到底有多重要,你心里不會不清楚的。凌寒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一份工作交到你的手上,這其中含義恐怕不用我再多說。你是空降兵的事情我也懶得再提,只是他不在公司的時候這里就我說了算數,我不管你是誰的小情婦或是別的什麼,總之工作的時候就是工作,任何粗心大意的策劃都別想過我這關!」
紀凌寒轉身出了門,她不想上樓睡覺,便一直坐在白花花的狗窩前。腦中反復來去的都是他先前同自己說過的話,他說的每一樣每一樣,還有紀家的男人永遠不會只守著一個女人。zVXC。
「小喬,小喬,我跟你爸本來還在商量,你親爸回來這事能不能把你瞞下來。可他是真回來找你了,他跟你喬爸要你,很誠懇地要你,還說如果你願意,他馬上就帶你回泰國去。」
天亮以前,樓上的秦非晚緩步走了下來。一眼看到抱著雙腿坐在地上的殷小喬,「小喬,我能不能跟你談談?」
殷小喬一邊吃面,一邊看著面前的喬媽,沒想到喬媽怎麼突然就說到這個問題上來。
「爸爸媽媽很感謝你這麼多年的體諒與听話,你不願意問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去提。可是小喬,這次是你親生爸爸回來了,他想要見你。我跟你喬媽既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他終究履行了當初的承諾,並不是真的拋棄你,總有一天他會回來;難過的是,就像凌寒說的一樣,決定得你自己來做,我們必須給你一個機會成長。就像你自己的事情,你懂得應該怎麼去做。」
「為難?我讓他覺得為難?」秦非晚幾個字便傷了她的懷,現在這樣的局面,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能夠說服自己留在這里,繼續同他們住一個屋檐,她的心已經很難受很痛,可偏生還被人說成是「為難」。
她愛紀凌寒,或許曾經的愛足以濃烈到願意用時間去等待。可是現在,她更害怕的是,從另一個女人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慘敗。
秦非晚是她的姐姐,實際上有著血緣關系的姐姐。可是她們從沒了解過彼此,也從沒真正把對方當成過自己的親人。
殷小喬側頭,猶豫了一下,「如果是關于紀家的事情,那可不可以暫時不要說?我現在心里很亂,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等安靜完了,我會給你還有老爸一個交代。」
「小喬,凌寒的父親幾個小時前突發心髒病進了醫院,他們紀家的孩子,全部都回魏昌區的山頂豪宅去了……今晚,他怕是不會再回來。」
「什麼意思?」擦干了眼淚,她只覺得自己大腦混沌得厲害。
只是這幾日,外頭風傳的消息似乎總能鋪天蓋地襲來,紀梵與紀凌寒的父親大抵是不行了,私立醫院重癥病房里躺了幾天,對外也瞞了大半個月,可終是被走漏了風聲,傳得到處都是消息,弄得公司上下亂作一團。
還是搬回了喬爸喬媽的小家去住,她回來的那天,喬爸喬媽老一陣激動,直說這些日子大家都想了很多,也听說了一些事情,對于她的處境是又傷心又難過,但總歸相信年輕人可以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老人家攙和進來了,只能讓場面越來越亂。己能多會。
「非晚我請你不要再說了!」殷小喬憤然起身,背對著她而站。
「你不知為難了他,也為難了我,為難了你自己。為什麼你到現在還看不清楚,他就是要我不要你?不管他嘴上說過什麼,不管他現在對你怎樣,你知道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永遠不會變。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在一起,更因為我跟他就算曾經的愛已不在,光那份情誼,也比才跟他認識短短一年的你多很多好麼?」
夜里喬媽端了喬爸煮的面條過來,看到小妮子一邊伏案畫設計搞策劃,一邊在她床邊上坐了下來。
殷小喬呵呵笑著,結果喬媽遞來的面碗,「我從小到大都猶豫不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無法善始善終,但至少是這回,我想把自己手頭的工作做完了,有個交代,再想其他。」
殷小喬那時候還在他的身邊待著,雖然听不清楚話筒里的聲音,卻偏生感覺到他身體上的顫抖。
殷小喬听著就是一驚,還來不及起身,卻又听秦非晚道︰「所以,你走吧,小喬,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了。而且還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凌寒之所以會把我留在這里,並不是因為我病了才會對我好,而是他已經跟我說了,等我把病養好,我和他還有小雄,就成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到了那個時候,你的處境又該是怎樣?我自知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根本不會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你與我多少不同,你可以陪他站在人前,可人後,至少還有我一席地方……」
喬媽難得沉默,抬手撫了一下殷小喬的頭發,「小喬你長大了,喬媽突然有些不認識你了。」
喬媽見她怔楞,抬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小喬,爸爸跟媽媽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懂事的孩子。你高中的時候翻出你爸爸跟他……跟他前妻的照片,還去問了你女乃女乃照片上的人是誰,那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無助,我跟你爸爸的曾經,一直都是不光彩不開心的曾經,是只要想起來心底都會難受得不行的曾經。」
殷小喬看了看他,又去看喬媽,「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趕我離開……」
「小喬……」
「他本來不想讓我跟你媽把這件事告訴給你,但我們左思右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同你說說。你住在他那這麼長時間,我們一次也沒去找過你,是因為他有登門拜訪,真摯懇求過我們,給你一個機會成長。」
「你跟你姐姐的事情……也是後來他去查了過來跟我們說的。我跟你喬媽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大家誰都不去提這件事情,那便權當它就沒有發生,我們還是原來幸福快樂的一家人。可是,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去提,它還是真實存在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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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
「行了,小喬,我現在不談那些傷心,也不談那些難過。但是你親生父親回來了,前兩天見過你的喬爸,說想把你認回來。」
「媽……」殷小喬輕喚一聲,趕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面碗。水靈靈的大眼楮里霧氣滿滿,喬媽在她的印象中一只都是個彪悍的女子,現在這般柔弱煽情,卻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喬媽一哭,殷小喬便更是受不了。兩個小女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半天,喬爸卻在這時候推了門進來,「小喬。」
殷小喬馬了臉,「桀哥你要覺得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要用,我只是一名小助理罷了。」
紀凌寒的這句話從喬爸嘴里出來,殷小喬只覺得一怔,卻似乎覺得哪里不對。
喬媽撇撇嘴,「那說吧!你對自己,還有將來,有沒有什麼打算?但不管什麼打算,我跟你爸都會支持你的。還有,如果你想見你的親生父親,他……回來了。」
「听說董事長快不行了,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麼就快不行了?報紙雜志這兩天的情況你沒看麼,集團旗下的一間報紙為他做過專訪,雖然是躺在醫院病床上拍的照片,但看上去還是多精神的。」
「傻了吧你!那樣的東西你也敢信啊?電視劇你沒看麼,很多因為決策人生變而影響公司整體運作的情況,這個時候拍那樣的照片,不過是種戰略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