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夏天的身體都快要被凍僵了。
手機響起,夏天的意識復蘇,她以為是閔宗澤,慌忙接了起來,卻在听到里面的男聲之後,失望的又一次落淚。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一直不接?」
是威廉!
「……」
「你哭了?」威廉听到了細微的啜泣聲。
「對不起,我,我,現在心情,不好……」
她的聲音嘶啞又哀戚,因為啜泣,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威廉還以為是手機訊號出了問題呢。
「那個男人又欺負你了對不對?」威廉搶斷她的話,問道。
「……我,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我……」
「你在哪里?」
「……」
「回答我,你在哪里!」威廉看著外面寒冷的天氣,心緊在了一起。
啪……
夏天掛掉了電話。
梅白俗九四梅九。只不過,下一秒威廉又撥了進來。
夏天想都沒有想,直接掛了電話。
威廉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進來,夏天感覺自己要被這個男人逼瘋了,她接通了電話,就是一通吼。
「你有完沒完?」
「……」
「為什麼連你都欺負我?是!是!是!我懦弱,我好欺負,所以,你們都欺負我……嗚嗚……」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老公不要我了……」
「什麼?」
她的聲音哽咽,從話筒里傳到他耳中,有些模糊不清楚。
「混蛋!我說我老公出軌了!我老公出軌了!我老公不要我了!」夏天以為威廉在故意消遣自己,大聲的沖著他吼。
「……」
「……嗚嗚……我老公出軌了,嗚嗚……我老公不要我了,我被拋棄了,嗚嗚……你滿意了吧?……」
「你在哪里?」
「……威廉,我請你發發善心好不好?我現在,我已經快要心痛死了,你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在我的傷口上撒鹽了。」
夏天沖著他大聲的吼。
「我……」
他不是啊,他只是擔心她!
否則,他也不會三更半夜的,開著車,一個地點,一個地點的找她!
「……威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你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害怕……我……我怕我老公待會打不進來!……威廉,我求求你了!」
「……我求求你了……」
啪……
夏天不給威廉說話的機會,說完迅速地掛了電話。
她氣的又哭起來。
好在,威廉並沒有在打進來。
「啊……」
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回眸,就看到自己的腳腕被高跟鞋給扭了一下子。
她不管!
踉蹌著站起來,繼續朝觀星台上走去。
她要到觀星台去,她要在那里等那個男人!
她要為自己的愛情,做最後一次努力。
「啊……」
她哭腫了眸子,路又不好走,結果一個不小心,她又摔倒在地上。這一次,她沒有爬起來,而是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阿澤,我不想就這麼結束……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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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50分,
在一個繁華的大都市,這對于習慣了夜生活的人來說,不算晚。而對于夏天這種早睡早起的乖寶寶來說,已經太晚太晚了。
威廉和夏天的最後一次通話時間是12點整。
威廉開著車,在路上按著夏天留下的筆記本上的「結婚七周年紀念日」的行程追尋著夏天的足跡,但經詢問之後,發現夏天都沒有來過。
上面記錄的地點,威廉通通都找過了,卻並沒有找到夏天。
威廉翻到了最後一頁。
上面畫了一個圓拱形的建築物,上面還有兩個小人,兩個連在一起心。
「這是什麼地方?」
威廉拿出手機上網搜尋,很快就查到了那個建築物的名稱——市觀星台!
威廉立刻驅車前往!
……
凌晨2︰15分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積雪厚重,車子開始在路面上打滑漂移。
威廉將車子停在了山腳下,開始順著山路,朝山上爬去。
……
市觀星台,
光線昏暗,威廉不確定那個女人是否就在里面。
他走進去,周圍寂靜,威廉只能听到自己的皮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走進觀星台,里面是另一番景象了。
威廉看到身穿桃紅色裙子的女人站在「宇宙的中心」她的周圍是星河,是璀璨的星辰。
「夏天……」
他輕喚她的名字。
夏天的身子一僵,卻並沒有轉過身來。
「夏天,天氣這麼冷,你怎麼穿的這麼少?」威廉第一次對夏天這麼溫柔的說話。
「閔宗澤失戀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麼哄他開心的嗎?」
威廉听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不像剛剛通話的時候,那麼歇斯底里,痛不欲生了。
「……」
「我用自己暑假打工的錢給他買了星象儀。……那一晚,在學校宣傳部的大教室里,我為他制造了一個璀璨的夜空……」
威廉來到了夏天的身後,月兌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驟然的溫度讓夏天的凍僵的身體,針刺般的痛楚。
「他很開心……他,吻了我……」
「那是我的初吻……」
她仰望星空,伸出手想要去抓夜空中的星辰,卻一下子退縮了。
「星星好漂亮……」
「星星沒有你眼中看到的那麼美,近了看,不過是一個個坑坑窪窪的石頭而已。」威廉順著她的視線望著頭頂璀璨的星空,很沒有情調的說道。
夏天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她的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你不要緊吧?」
「我在等他……」
「你的老公?」
「……」
「夏天,你怎麼還不死心?……他不會來的。」
「威廉,你的話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我卻沒有辦法討厭你,因為你是一個誠實的人,你不會像我一樣傻傻的欺騙自己。」
「……」
「明明知道他不會來,我卻傻傻的等……傻傻的等……」
她又揚起了頭,望著璀璨星空。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顆最亮的星辰,手卻停在了半空之中,不動了……
「威廉,是我貪心了。我想要追逐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所以我受到懲罰了。」
「……」
「每一份感情都是需要用心去經營的。我一直以為,傻傻的以為,我只要不斷的付出自己的愛,總有一天,那個男人會被我感動……我以為在一起了就等于是愛情,我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
「他是感動了,感激了,但是……他說感激是感激,他沒有辦法將感激轉化為愛……」
威廉看到一串亮晶晶的淚珠兒,從她的面頰滑落,將他的心打濕。
「你……不要太難過了。」
威廉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完全不知道這個時候要如何安慰一個心神俱傷的女人。
他走近了些,伸出手踫到她胳膊的剎那,一下子驚了——她的身體冰冷,好像死人的身體一般。
「你的身體怎麼那麼涼?」
「……」
威廉打量著她,這才發現這個女人是如何的狼狽,她的一只腳腫脹,白色的高跟鞋被血浸染,她的皮膚慘白,在星辰的照耀下,泛著詭異的顏色。
她的臉更是像鬼一樣的恐怖。
「為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威廉心疼的呵斥道。
「……」
「我帶你去醫院!」
威廉拉住了她冰冷的胳膊,夏天神經質的推開他,力氣大的驚人,威廉徹底被她甩倒。
「不!」
「你受傷了。」
「我要在這里等他!」她哭!
「你明明知道他不會來了,為什麼還要做傻事?」
「我要等他!我要為他做最後一件傻事,他天亮之前不來,我就死心了。」
她嘶啞的吼叫,像一只被逼到了絕路上的小獸,發出痛苦又絕望的悲鳴。
「夏天,你問問你的心,天亮之前,他如果不來,你真的會對他死心嗎?」
一個女人用那麼久的時間來愛一個男人,
那份情感,真的可以那麼快就死掉嗎?
「夏天是個傻瓜,夏天是個瘋子!天亮之前,閔宗澤如果不來拯救死掉的夏天,夏天會死去!……」
「……」
「死掉的了夏天,還會為閔宗澤動心嗎?」
威廉眸子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某種復雜的情緒在他的眸子里醞釀,他粗嘎了聲音,
「夏天,你剛剛說什麼?」
「閔宗澤天亮之前,不來找夏天,夏天會死掉……」
啪……
威廉照著她的臉頰,狠狠的一巴掌扇過去!
夏天只覺得早就痛得麻木的臉頰,又開始刺痛了起來,麻麻的,她的手不由自主撫上自己腫脹的臉頰,神情呆呆的看著威廉,
「你打我?」
「是!我打你!你應該感到榮幸,你是本少爺第一個動手打的女人!」
「你憑什麼打我?」夏天窩了一肚子的火,沖著威廉發泄著。
「哼……憑什麼?因為你好欺負!」
「你!」
夏天沖過去!
威廉沒想到這個女人那麼大力氣的撞過來,隨著那猛力的撞擊,威廉朝後面倒去,夏天的身子壓了過來。
夏天粗魯的騎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胡亂的揮拳。
失控的女人,力氣居然那麼的大。
夏天的拳頭揮下來,威廉感覺像錘子捶打在自己的身上。
……
天空亮了起來,
一縷陽光慢慢的斜過來,照在了夏天的臉上,陽光明亮起來,暖絮起來,夏天停住了捶打無辜的威廉的動作。
威廉看著她,然後空中落起了苦澀的雨,一滴滴,後來成串的砸在了威廉的臉上。
她哭了!
威廉伸出胳膊,勾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涌入了自己的懷中。
她的身體是那麼的冰冷!威廉的身體包覆住這個女人,柔聲安慰道,
「不要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嗚嗚……」
「相信我,真的,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哇……」
「哇哇……」
他沒有來……
他……最終,最終,還是沒有來……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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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的棚戶區,
這里是要拆遷的一片棚戶區,原來的居民早就搬走,牆上到處用紅紅的油漆寫著大大的「拆」字。
夏天從山上下來之後,就來到了這里的一處簡陋的房子。
威廉害怕她做傻事,撇下了工作,一直跟著她。
威廉一走進這個狹小、昏暗,還散發著難聞氣味的一居室,就捂住了自己的口。
夏天伸出手,模了模這里,模模那里,臉上居然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這是你們原來的住處?」
看夏天那白痴的表情,威廉也大略能夠猜出來。
「嗯。」
「哼!一個男人居然讓自己的女人住在這種地方,還真是沒用!」威廉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對那個男人的壞感又增加了一分。
「當初,我們連這里都住不起了。」
夏天走進衛生間。
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水漬,原來住人的時候,樓上衛生間經常滴水,閔宗澤每次從衛生間走出來,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你們住過比這條件更差的?」威廉驚詫的問道。
「在收容所住過幾天。……那個時侯,他們不讓我們住,我剛剛小產,阿澤,就去求他們。後來一個叫老王的人,看我們可憐,便收容了我們。對了,那個老王現在是阿澤的司機……」
「老王兒子結婚,回鄉下去了……」
「夏天,你打算怎麼做?」威廉看著夏天的背景,忍不住開口問道。
「……」
「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難道還要原諒她嗎?」
「原諒不原諒都沒有意義了,阿澤他……他不再需要我了……」
「要讓我去揍他一頓嗎?」
「謝謝,不需要了……」
閔宗澤,或者其他什麼,統統都不重要了。
「威廉,謝謝你陪了我一天一夜,可以讓我一個人待會嗎?」
「你該不會想要自殺吧?」
夏天回眸,沖著他淡淡一笑,說道,「威廉,我不會和你深愛著的那個人一樣做傻事的……」
威廉神色大駭,
「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
「你知道什麼?」
威廉被人窺視到了心中最隱秘的心事,慌亂的叫囂了起來。
「我知道,你看到我,就會想起另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女人。她和我一樣的傻,都是愛上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