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須靡長眸一眯,望著跪在地上的翁歸靡,曾經他們陽孫三人,情同手足,如今登上王位,竟然屢屢對立,想著他那天抱著細君,居然對他說,要讓他把細君下嫁給他,他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一個女人,竟然讓他們兄弟之情幾乎為之瓦解!竟讓翁歸靡忘了陽孫之仇!劉細君啊劉細君,你到底有怎樣的魔力!讓他為她不能安寢!縱使她背叛他,勾結外人想置他于死地,他都不忍心賜她極刑!
現在她想逃走?簡直是做夢!他怎麼可能讓她擾亂他的心後就一走了之!
「什麼?」伊稚斜向後退了一步,那個人雖然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但是始終是個隱患,看來他必須及早登基!軍須靡這個人如此令人捉模不透,此刻爭取他作為盟友,是當務之急!
「軍須靡,這是怎麼回事?劉細君那個賤人何在!她竟然泄密作戰圖,害我匈奴喪失六千精兵,我一定要殺了她報仇解恨!」伊稚斜說的慷慨激昂,手已經按在刀把之上,殺氣騰騰。
「劉細君何在?」伊稚斜帶著兩個侍衛一進門,就大聲吼道!目光也炯炯的四處搜查著,當他看到滿臉淚痕的銀戈時,臉色一冷︰「戈兒,你這是怎麼了?」
「在!」數十個侍衛齊齊應道。
「大王所言甚是!本人絕不干涉大王家事!我們走!」伊稚斜帶著侍衛走出大門,看都沒看銀戈一眼。
「來人啊——」
一句話說得伊稚斜臉差點白了,他控制著情緒,冷聲道︰「荒誕!無稽之談!簡直在說笑話!」
他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忍心,繼續說道︰「按律當斬,本王顧念手足之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鞭刑二十,出俸銀一萬兩作為軍餉,削去一切兵權,以觀後效。」
伊稚斜一把抓住銀戈垂下的手︰「你的手怎麼了?」
伊稚斜倒退了兩步︰「你——你——」軍須靡的話一下說中他的心事,他原本做個姿態,一來可以找劉細君興師問罪,然後順理成章的登上單于之位,二來也可以為銀戈獨寵掃清障礙,趁機殺了她!沒想到軍須靡竟然一口說出他當時用兵的野心——
伊稚斜听到這一聲單于,臉上閃過得意的笑,他轉身對著侍衛道︰「我們走!」
伊稚斜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那是你們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
伊稚斜微微一笑,那兩聲單于已經讓他開懷不已,目的已經達到,劉細君是死是活,根本與他無干,更何況軍須靡說的對,他感謝她還來不及!尤其是軍須靡借漢人之手除去于單,已經算是明確支持他做單于,這個人情他還知道!
伊稚斜立刻換了一副容顏︰「烏孫王,各國有各國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于單成事不足,如今想必已投降漢人,苟且偷生,我匈奴不可一日無主,過兩日本王登基大典,還望烏孫王前去捧場!」
伊稚斜說完就要離開,就听見軍須靡又開口道︰「且慢!」
伊稚斜轉過身,奸詐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大王還有何事?」
伊稚斜迅速松開了銀戈的手,再冷眼去看,她的兩只手似乎都完全失去了支撐力,軟塌塌的垂在手腕下,難道是手骨碎了?
軍須靡一字一句的說︰「劉細君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但是她是生是死,只能本王說的算,希望這點,伊稚斜單于能明白。」
軍須靡不再看向兩人,而是轉過頭,對侍衛道︰「現在該去相王住所了!」
軍須靡冷眼看著翁歸靡和呼莫,眼底閃過一絲痛意︰「本王說過,違令者軍法處置,翁歸靡、呼莫違背本王旨意,私送漢女回營,按律——」
梅白俗九四梅九。軍須靡接過話來,繼續道︰「您別忘了,今天這個場面,原本就是左賢王你計劃之中的!難道要我說的更清楚些嗎?另外很不幸的告訴您一聲,于單沒有死!」
軍須靡淡淡的看著他︰「哦?于單失蹤了,死的六千精兵都是他的親信,這下左賢王不但可以安然的登上單于之位,而且也不費吹灰之力借他人之手肅清了障礙,一舉兩得,難道不該說聲謝謝嗎?」
軍須靡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那就先恭喜單于了!」
軍須靡看著他,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左賢王,你謝她還來不及,怎麼能恩將仇報?」
軍須靡轉過身,對著門口,冷聲道︰「宣!」
大門打開,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從外面招進來,打在軍須靡的身上,在背後投下一個不長不短的影子,只是他的表情讓人捉模不定。
就听「啊——」的一聲,銀戈再次呼號起來︰「好疼,放手啊!」
就在這時,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左賢王到!」
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翁歸靡和呼莫都輕出了一口氣,準備領罰。
翁歸靡臉色一震,這可如何是好?如果父親果真將王嫂帶回去,此刻恐怕無所遁形,以她現在的傷勢,容不得再有閃失,想到之前王兄將她打入死牢,此刻不知他到底作何想法,這該如何是好!
銀戈在後面喊道︰「叔父——我怎麼辦?」
銀戈垂下臉去,她害怕讓別人看到她噴火的眼楮,這一刻,她恨透了所有的男人!
銀戈心虛的望了軍須靡一眼,慢慢的走過去︰「叔父,求您為銀戈做主——」
銀戈氣得幾乎要暴跳起來,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卻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恨不得要殺人。
「伊稚斜,本公主從十幾歲就跟了你,沒想到你竟然為了單于位如此棄本公主于不顧!既然哥哥還或者,我一定要讓你寢食難安!還有軍須靡,你竟敢如此狠心,為了那個劉賤人!本宮詛咒她死無全尸!只要讓本宮生出男胎,我一定要讓你們統統付出代價!」
沒有理會銀戈內心翻滾的無窮恨意,軍須靡已經抬腿向外走去︰「去相王府——」
雨歸來︰今天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