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要離走出內宅,將空藥瓶遞給翁歸靡,對大祿低聲道︰「相王,奴婢的事做完了,奴婢可以走了嗎?」
大祿淡淡的說︰「去吧,門口的侍衛會送你離開。」
要離忐忑的走了出去,剛到門口,翁歸靡低聲道︰「慢著——」
「不必了,大王找人要緊,還是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早晨擾了本相的興致,此刻本相要歇息一下。」
「你怕我殺了她?」大祿不滿的回頭看著翁歸靡,「還是你覺得為父是一個凶殘之人?」
「在又如何?」大祿一甩袖子,傲然的站在軍須靡面前。
「大王去而又返,難道是要食言而肥嗎?不聞君無戲言嗎?難道搜一遍還不夠嗎?」
「相王何處此意,剛剛多有打擾,本王過意不去,故登門與叔父把酒閑談,敘敘人之常情。」
……………………雨歸來……………………
不!翁歸靡,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他是你最敬重的大哥,他出兵也是為了陽孫!倘若換做是他——他或許也會一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無法割舍對她的感情?
他的心中早已情根深種,可是她是王兄的女人!他最不該愛上的人!
但是,愛就愛了,不知何時開始,也不知何時才能消止!難道真的要他奪了王兄的江山,作為送給她的聘禮嗎?
梅白俗九四梅九。軍須靡對大祿道︰「是我進去請他出來,還是讓他自己出來?該受的責罰,他躲也躲不過!」
軍須靡看著大祿,淡淡的說︰「不邀本王進去坐坐嗎?」
軍須靡瞪了一眼呼莫,孰料翁歸靡也噗通跪在門外,垂下呆滯的雙眸,褪下一半袖子,露出偉岸的後背,冷聲道︰「用刑吧。」
軍須靡站在那里,看著堅決不肯讓開的大祿,淡漠的說了一句︰「翁歸靡在里面?」
軍須靡臉色一白,他怎麼這個表情?難道細君出了什麼事?
軍須靡身後的呼莫已經跪倒︰「大王,呼莫甘願受罰!」
呼莫朗聲道︰「請大王處置!」
呼莫道︰「回相王,屬下與肥王違背王旨,私放漢女回營,大王饒過死罪,僅令鞭責二十——」
在軍須靡登基大典上,當她被迫服下藥後,承受著非人的痛苦,卻依然保持著最美的儀容,可是他看得到她眼底那一抹深深的痛!
在她與祖父的婚典上,她抬起頭時那一剎那的芳華,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中原的女子,居然可以如詩如畫,眼眸仿佛春水含情,粉紅的面頰仿佛是羞澀的紅暈,她的姿態是天然的高貴與優雅。
在祖父的葬禮上,她居然可以四兩撥千斤,將父親的滿腔怒火化為烏有,瞬間平息了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她的聰慧與勇氣,讓他刮目相看。
大祿一把攔住軍須靡,對身邊的沙考高聲喊道︰「還不快去把肥王叫出來!恐是睡著了!」
大祿低聲道︰「此刻若殺了她,只會更加讓人起疑,剛剛並無人注意她的模樣,此人我曾經多次用過,還算嘴嚴,倘若她真的落入軍須靡手里,我有的是辦法不讓她開口。」
大祿冷冷一笑︰「君無戲言,除非他真的要與為父兵戎相見!」
大祿愣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祿的臉有些變了,軍須靡道︰「本王親自進去叫他出來——」
大祿瞪了翁歸靡一眼,冷聲道︰「你去吧,記住本王的話,過幾天本王就送你出城!」
大祿臉上顯出了尷尬之情,這恐怕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況且軍須靡是否留情,他也一清二楚,只好高聲喊道︰「翁歸靡,速速出來!」
大祿道︰「你進去妥善照顧夫人,為父前去接應,不用擔心!」
大門外,大祿冷冷的施了一禮︰「見過大王。」
她嚇得心一哆嗦,又轉過身,顫抖的彎下腰︰「王爺,您還有何吩咐?」
她最讓人心動的,不是她的美麗,而是她在痛苦之中保持著高貴。
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大王駕到!」
當他發現她差點被于單凌辱,而這竟然出于王兄之意時,他恨不得立刻從王兄手中將她搶過來!
當他看到她倒在雪中之時,寧可和王兄兵刃相見,只為不讓別人傷害她!
當她抱著琵琶站在樹下,用動听的音樂招來眾鳥來朝,他看到的是她絕世的風華和才情。
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
沙考匆匆忙忙的跑進去,軍須靡已經緊跟其後,大祿上前阻攔,卻被軍須靡一把推開,就在他前腳要邁進大門的時候,翁歸靡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十分不好,看起來失魂落魄,見到軍須靡,也忘了施禮,只是淡淡的說︰「你找我?」
沒有人回答。
痛苦的翁歸靡坐在床邊,內心交雜著矛盾,外面的聲音幾乎全都听不見了——
翁歸靡無奈的點點頭︰「就怕軍須靡想明白了再回來重搜,這可如何是好?」
翁歸靡點點頭,無奈的向內室走去,細君已經換好了衣服,安靜的躺在床上,幾乎讓人有個錯覺,仿佛她不是睡著了,而是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樣的認知,讓翁歸靡再也無法淡定,他伸出手去,給細君好好的蓋上被子,為她掖好被角,看著她蒼白的臉,長長的羽睫,血跡斑斑的櫻唇,心中就有著化解不開的痛意。
翁歸靡目光一滯︰「這——」
翁歸靡臉色一窘︰「父親,這——」
要離施了一禮這才離開。
記得她摔倒,匍匐在雪中,手指被踩得紅腫,卻依然可以沒有掉下眼淚,就在那時,她彈奏了一曲「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那疏朗的旋律,婉轉低回的歌喉,讓他幾乎久久無法忘懷。
軍須靡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可是庭院之內隱隱站著許多侍衛,他已開口不再搜查,可是其中必定有詐,眼神一黯,他要賭一下,看看她劉細君是不是真的這麼無情!听到翁歸靡用刑,可以安然穩坐!
「來人,用刑!」軍須靡下了命令,那鞭子狠狠的落在呼莫和翁歸靡的身上——
雨歸來︰今天四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