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寒看著細君,淡淡的又說了一句︰「望聞問切,最下者切脈方可診病,雲某不才,眼力決不至于出錯。既然夫人不信,何不讓大王再派人給夫人診一診如何?」
軍須靡冷聲道︰「不必了!」說完就拉著細君的手就往內殿而去,眾人紛紛站起,眼看著軍須靡的臉色變得鐵青,剛剛的一幕幕實在需要消化一段時間,卻也都不敢久留,悉數退下,而龜茲王望著那兩人的身影,也搖了搖頭,牽著兒子絳賓的手,隨著侍從下去了。
細君被他拉扯著,直到內殿之中,突然甩開他的手,顫抖的問︰「你——你為什麼不讓大夫給我診脈?」
「怎麼可能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做不到——」細君的淚潸然而落,立刻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環住,軍須靡沉毅的臉上有著一絲化解不開的悲哀︰「這里是烏孫,不同于中原,何況——何況本王都說不在意了!你干什麼糾葛不清?還是你根本就對翁歸靡動了情?」
不用去面對他!不用去面對翁歸靡!不用去面對所有知情的人!
他的寬容讓她更加內疚,那也之後的一幕幕,都如同沸騰的水,翻涌上來,他帶著奇雅回到帳子,那種種變相的侮辱,不過是他的一種小小的報復,可是她寧願他那樣,也好過這種內心的譴責——
他的沉默讓細君的心揪得很緊,她悲慟的望著軍須靡,低聲地說︰「這麼說,你早就知道?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還留我在你身邊?」
他要再次扼殺她月復中的孩子!
軍須靡抱著她,感受著她身子傳來的顫抖,輕輕的拍著她的身子,細心的為陷入痛苦的她,月兌去外袍,扯過被子︰「不要想了,睡一覺所有的噩夢都會結束。」
軍須靡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楮,那一幕仿佛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她面如桃花躺在翁歸靡的床上,而翁歸靡正在穿上外袍——被下了藥的她,居然睡得那麼安穩,她已經完全迷失了神智,甚至當初她想的念的都不是他!而是霍峻!
軍須靡背對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我今天已經讓大夫給你診過了,難道你希望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本王難堪嗎?」
軍須靡轉過身,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軍須靡轉過身,看著細君道︰「就算事情如此,那又怎樣?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這件事本王不想再提起,你也可以完全當做沒有發生過。」
只要她死了,這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為什麼她曾經在生不如死的時候那麼渴望死,卻死的權利都沒有,而現在,她居然有了生的留戀?
同時,殿門突然開了,碧珠出現在門外,手里還端著一個食盒,她看到這一幕,嚇得大聲喊道︰「快來人啊!救命啊!——公主上吊了!」
呼莫也膽戰心驚的將細君抱到床上,然後飛快的跑出去︰「我去請大王過來。」
她好累、好困,可是她的心也好痛。
好多問題,她不想再問,這將是她最後一個夜晚,貪戀這個懷抱……
淚水嘩嘩而下,听他親口承認那個真相,她已經毫無尊嚴。
清晨,等細君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身影,她呆呆的望著那個空位,慢慢的取過一條長綾,痛苦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將綾子掛在橫梁之上,系上了一個死結,扳過一個凳子,站在凳子之上。
真不知道,這三個男人,他在她心中,真的有沒有地位!
眼角流下一滴淚,雙手把著綾子,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個床鋪空了的地方,心中的苦澀,讓她閉上了雙眼,將頭套進了綾子之中,雙腳一蹬,凳子 當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碧珠嚇得直撲到床邊︰「公主,您不是勸我為了月復中的孩子不要輕生嗎?為什麼輪到您,卻這般糊涂!難道您不為月復中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想想嗎?」
碧珠大聲喚道︰「呼莫,快把公主扶到床上去!」
碧珠點點頭道︰「是啊,昨天公主昏迷的時候,大王已經讓人來診過脈了,大夫說夫人有孕了,而且還說之前老軍醫開的方子是保胎方呢!」
碧珠的話,讓她渾身感覺到無比的寒涼,他居然隱瞞這個消息!他竟然想讓她喝下那碗極有可能是墮胎的茶水!
細君完全愣住了!
細君愣了一下,她的臉色依然很白,卻一把扯住碧珠的袖子︰「你說什麼?我有孕了?大王他——他——」
細君拉住他的袖子,臉色變得慘白︰「可是雲大夫說我有孕了,你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細君搖搖頭,她的心好痛,為什麼在她感覺到佳境降至的時候,突然告訴她,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她已經失去了做夢的可能。
細君猛烈的咳嗽了幾下︰「碧珠,為什麼救——我——!」
細君黯然的看著軍須靡的背影,這一刻他身上穿著她親手制的袍子,可是為什麼她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和親近,仿佛那麼多天的寵溺,全都在瞬間成了泡影。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床上︰「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
說完嚇得趕緊將凳子扶起來,緊緊抱住細君的身子,將她往上舉,可是她的力氣太小,就看見另一道身影猛地沖進來,是呼莫!呼莫手里揮著一把長劍,唰唰兩下,綾子斷成數截,細君直直的栽在他的懷里。
面尚化和荷面和。這一刻,他的好,全都放大在眼前,仿佛是他迎親時那一絲邪魅的笑,現在都變得格外令人眷戀,那獨特的屬于他的冷傲,以及他越來越陌生的溫柔。
一瞬間,細君的腦中有現出了那一刻,他冰冷的說︰「現在喝掉它,還是生出來讓我親手殺掉那個孽種?」
她的手捂向自己的小月復,沒來由心頭一顫,就听見噗通一聲,大門被一只腳踹開,一個鷹揚卓犖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外,眼楮瞄了一眼地上碎成幾段的白綾,還有踢翻的凳子,臉色變得鐵青,一步步向細君走去!
雨歸來︰今日更新完畢。明天會晚上7點左右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