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渾身一寒——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顫,劉徹身上的寒氣他曾經在軍須靡身上見過,那是常人所無的王者之氣!順之者生,逆之者死!可是——他已經無法接受任何人!他所背負的情債已經太沉重!
「陛下,請恕臣確有不能從命的隱衷!」霍俊朗聲道,看到劉徹也不由驚駭的面龐,霍俊繼續道︰「臣心知陛下龍恩眷寵,實惶恐萬分,然霍俊身有重疾,此命已朝不保夕,如何能誤人終身?寧願不求封賞,告病還家,倘若日後苟延殘喘,霍俊定當再為王前驅,誓死不辭!」說著,他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胸口一道長長的縫合疤痕,指著心口的傷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劉徹看了看霍俊身上的傷,傷在心口,如果真如他所說,萬一病發早夭,豈不是誤了南佳公主?臉上轉而露出微笑道︰「霍將軍快請起,朕欣賞將軍的才能,婚姻之事豈有強求之理?不過是征詢將軍意見而已。今日慶功宴,不如再進去喝上幾杯。」
不多時就到了陳府,門楣上御筆親書︰「曲逆侯府」門楣兩邊各是一塊門聯,大門緊閉,兩邊各開角門,守門的見是陳掌歸來,推開大門,就看見一座極為古樸雅致的庭院,立刻有人牽過了霍俊的馬,服侍著陳掌下車。
兩個女子嬌笑著下去,而霍俊則一掃庭園,卻不見妙兒出來迎接陳掌,心下更生疑惑,待坐定後,那兩個女子親自捧了酒食上來,也不听吩咐,徑直坐在陳掌左右,似是極為平常一般,就听陳掌道︰「今日有貴客臨門,請少夫人出來一見。」
他一模自己的袖口,果然空空如也!那封信中倒沒有私情,只是關涉到細君!剛剛劉徹已經十分惱火,倘若再讓他發現,定然心生嫌隙!君王本就多疑,恐怕連自己的辭病還家也會被解讀成別有用心!這倒無妨,只是若連累了細君——豈不是罪過大焉!z
再一定楮,居然是兩個陌生年輕女子,想必是府中的丫鬟,便也不再理會,誰料那兩個女子竟然冉冉向這邊來了,到陳掌面前齊齊拉住陳掌的手道︰「夫君,今日如何回來這般晚?」
她怎的這般開心?
心中無數狐疑,竟然無由問出,就听見陳掌開口道︰「你二人好無禮,難道沒見到這里還有客人在?」
想至此霍俊低聲道︰「詹事,請將書簡還與霍俊!霍某感激不盡!」
皇後衛子夫捏了把汗,輕聲道了一句「諾」,就隨劉徹向殿中走去,身後是陳掌與整理好衣裝的霍俊,兩人冉冉向前,陳掌低聲開口道︰「將軍,這私交他國、暗通書信,不知按軍法該如何處置啊?」
皺著眉,眼看陳掌言笑晏晏,霍俊的心頭糾結無比,好不容易挨到散去,衛青被劉徹、衛子夫拉去單獨家宴,眾人一一各回府邸,霍俊走出殿門,就見陳掌坐在馬車之上,見霍俊領過自己的馬來,微笑道︰「陳某帶路了!」
這時兩個女子姍姍回來︰「夫君,她好大的架子,不肯來也罷了,竟然還對我二人惡語相向,夫君,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像上次一樣——」
那兩個女子這才盈盈下拜︰「見過這位公子!」
陳掌一笑道︰「要去質子府嗎?不急、不急,來,先喝了這杯酒再說!」
陳掌將他的臉色收在眼底,微笑道︰「你二人去吩咐下去,為夫要與這位霍公子在這廳上把酒言歡。」
陳掌淡淡一笑,已經行至殿門外,看到劉徹、衛子夫已經登了上首,臉上現出一絲亦正亦邪的表情︰「霍將軍,一會兒宴散,請隨在下到敝舍一聚!屆時陳某定然完璧歸趙。」說完袖了那封書簡,昂首向大殿中走去。
陳掌淡淡一笑,拉著霍俊的手腕道︰「來,我們到後宅去——」
陳掌面容不驚道︰「將軍如何這般激動?待你我坐下,陳某確實有話要慢慢說與將軍。」
難道非要自己和妙兒見上一面?以他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妙兒豈會過得很好?
霍俊冷聲道︰「免了。」
霍俊淡淡的說︰「詹事不必了,請將書簡還與霍某,霍某還有要事,即刻告辭!」
霍俊的臉色全白,他頹然的坐在幾案上,思忖萬分,既然陳掌沒有當著皇上的面揭發,自然另有打算!他非要自己去他家做客,寓意何在?
霍俊皺了下眉,側過身,就看見陳掌晃了一下手里裝竹簡的布袋,分明就是翁歸靡派人傳與他的!如何在陳掌手上?難道是剛才整理衣襟的時候掉落了?
網情小言的網言。霍俊立在那里,見陳掌淡笑著任憑兩個女子拉扯,心中騰地掀起一陣驚濤,難道說這兩個女子竟是他的姬妾?他如何能娶了妙兒之後,竟再娶別人?還有——妙兒心性耿直,又極烈性,如何能受得了這般待遇?
霍俊臉色一變,猛地甩開陳掌道︰「倘若詹事有話,盡可直說,何必弄此玄虛?」
霍俊臉色再度變化,眼前這個男子竟然已看過了竹簡!他的眼中露出幾分思量,甚至無意中閃現了幾分寒光。
霍俊騰地從坐席上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陳掌的領口,厲聲道︰「你對她怎麼了?」
霍俊面色清冷,不再發話,沉默的隨著陳掌繞過前廳,經過二道門,到了後花園中,還未等看見人,就听見有女子的笑聲,從花園中傳出,霍俊皺了下眉頭,難道是妙兒?
霍俊騎上馬,無奈隨陳掌冉冉向陳府而去。
陳掌是陳平的曾孫,雖然並不習武,卻也並不怯懦,他冷聲道︰「怎麼?你心疼了?心疼了怎麼當時不把她娶走?讓本公子穿你的破鞋!」
霍俊一拳打過去,就看見陳掌的唇角青紫起來,他吐出一口血道︰「霍俊,你的帳我還沒有算完,今日你打我一拳,我就百倍加諸在那個賤人身上,你繼續打啊!」
霍俊收住了手,厲聲道︰「陳掌,你敢那樣做,我就立時結果了你!」說完啷從腰中抽出寶劍,直直地指向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