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們保我能聯我。陳掌牽著妙兒的手,指著她看那紛紛凋落的桃花,低聲道︰「妙兒,你看這桃花,開在這野外,縱然再美,也不過被人賞玩片刻,落了就零落成泥,被多數人踐踏在腳下,哪里如我們庭院中的那一株,時時都有人呵護、關照,縱然落去,也被小心的收起。」
妙兒感覺他手指上淡淡的涼,眼底閃過幾絲淒涼,低聲道︰「倘若讓我選擇,我寧願做這郊野的桃樹。」
陳掌的大手突然收緊,貼著妙兒的耳朵冷聲道︰「既然已經移栽到我陳府,除非我將它砍斷,否則別想再移栽別處。」
妙兒的心一驚,抬頭看向陳掌,他的眸光里是勢在必得的陰沉,這種眸光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可是每次都讓她十分膽寒,他的手段,她已經見識得太多了。
只是那個侍妾用手推了她一下,他就不動聲色的砍了那只手,送給她看。從此府中的人,見到她都如同貓見老鼠一般,她的確再沒受到任何傷害,卻也再沒有任何人敢與她接近。
整個府中,那麼多人,來來去去,熱鬧非凡,卻都與她無關。
她就如同被陳掌囚禁在庭院中的那株桃樹,寂寞孤單。
唯一剩下的就是月復中的孩子,可是那每每陰沉的目光落在她的月復部,她就會渾身冷顫,更加不敢忤逆。
所幸的是,她的底線,他從未踫觸,那就是僅限于牽手,從不曾在她房中過夜。
他到底在等什麼?
到底想要什麼?簡單如她,看不清,也猜不透。他有時多日不見,有時早晨睜開眼楮,卻看見他坐在床榻上,正在盯著她看,那復雜的目光,讓她常常毛骨悚然。
今日本不想出門,卻強不過他,他說讓她去,她就別無選擇,否則前來喚她的侍女就要遭殃。他成功的讓她成為他的禁臠!
有幾次,她甚至氣得把他送來的首飾當著他的面摔得到處都是,希望和他大吵一架,誰料他竟然只是微笑,轉身又派人送來更多。
這種窒息一般的日子,簡直快讓她崩潰了!現在,他又要讓自己在他的眼皮下和霍俊相對,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霍俊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兩人對望的情景,他的腳步停頓下來,細君為長夫擦了擦淚,歉意的說︰「讓詹事久等了!小孩子就是這般,見不得別人擁有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陳掌淡淡一笑︰「孩子就是這般可愛,只不過就算曾經是自己的,戴在了別人的身上,也是別人的了,對嗎?」
妙兒垂下頭,霍俊一言不發。
細君抱著長夫,淡淡的說︰「倘若撿了別人最重要的珍寶,豈能佔為己有,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長夫道︰「娘親,我的項鏈再也不會弄丟了。」
細君輕輕的親了一下長夫的臉︰「是啊,有時丟了的人不知道,撿到的人心里一定清楚。」
陳掌臉色微微一變,妙兒低聲道︰「陳掌,我不太舒服,不如我們回吧。」
陳掌搖了搖頭道︰「舞雩亭就在前面,要歇就到上面歇歇吧,何況這位夫人不是略通醫術嗎?給你看看可好?」
妙兒驚愕的看著陳掌,卻見他面無表情,牽著她的手就朝亭子走去,而細君抱著長夫,也朝亭子走去。
霍俊望著那兩個人相攜的背影,不明白細君到底要做什麼,卻也不想離開,仿佛妙兒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讓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踏上石階,亭子上原本有些人在賞風景,陳掌等人到了最上一層,侍從前去扔了些銀子,那些賞景之人也便歡喜下了亭去。
一張簡單的木質圓桌,和幾張木墩,侯爺府上的侍從擺上了錦塌,酒食,就退到了亭子下。
亭上風景正好,暖風習習,看著遠處曲曲折折的流水,漂浮蕩漾的酒杯,相攜而游的人群,身上洋洋灑灑落著柳絮和桃花,春意正濃。
陳掌見各自坐好,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今日既然都是故人重逢,陳某先干為敬。」
霍俊不動聲色的喝下一杯,而細君而慢慢的將面紗除下——
陳掌放在唇邊的酒杯突然停下,眼前這張面容,讓他也為之一動,那雙清冷的大眼楮里,有著皇室的尊貴,也有著看透一切的睿智和淡漠,似乎任何風浪都不會在她哪里激起任何漣漪,那是經歷了多少才練就的一種氣質?
精致的面容,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偏偏沒有任何表情,連微微的笑意都看不到,眼里無須展露任何情緒,都足以讓人為之動容。
她如同綻放在幽谷的一朵奇葩,渾身冷香,高貴的不容任何人褻瀆和親近,卻讓人無法生出愁怨來。
反觀妙兒,她有那麼多的缺點,單純、愛使小性子,勇敢時大膽包天,怯懦時滿月復委屈都不敢哭泣,放縱時能當著他的面摔砸所有珍貴的首飾,簡簡單單。
陳掌很快的掩飾住自己的錯愕,喝下杯中酒,淡淡的說︰「夫人為何除下面紗?」
妙兒也擔憂的看了看細君,又看了看霍俊,在桌子下挍著雙手。
細君平視陳掌,幽幽道︰「詹事,該正視的總要正視。倘若有一天,逃得了一時,豈能逃得了一世?細君早已無視生死,只盼今日在座之人,也能如此。」
陳掌听見細君自揭身份,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詹事陳掌參見江都公主!」
細君搖了搖頭,淡淡的說︰「詹事何必如此?這里早已沒有什麼公主,我已是一個活死人,詹事自請坐,妙兒,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妙兒忐忑萬分,望向陳掌,又看向霍俊,現在細君已經解開身份,只怕陳掌更會以她來要挾自己,萬一牽連到霍俊如何是好?
可是——霍俊終于可以和她在一起,心中又豈會有自己?
陳掌也微微一愣,方才明白細君自報身份的目的,畢竟她的身份在那里,無論她是否犯了欺君之罪,更何況鬧到皇上那里,未必會做出怎樣的懲罰,倘若自己再拒絕,則是忤逆公主。
他看了一眼妙兒,點了點頭。
妙兒遲疑的將手腕伸出來,細君淡淡一笑,轉向霍俊道︰「霍俊,你診脈手法好過我,你來看看,妙兒有幾個月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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