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麻煩。
小梨躺在床上,睜眼看著低矮的天花板。
朦朧的月光透過窄小的窗子,映亮那雙睜大的黑瞳,午夜十二點已過,她依舊毫無睡意。
這是她和姊姊的新房間,兩人剛住進來沒幾天,還沒能適應。
已經數不清這是她和姊姊三年來搬的第幾次家,而雖然這只是個閣樓倉庫改成的房間,連窗戶都僅有小小一扇,但已是她們這三年來住餅最像樣的房間了。
自從三年前父母過世後,她和姊姊就像皮球似的被眾多親戚踢來踢去。
「唉。」小梨輕輕嘆了口氣,稚氣的臉上寫著不屬于這年紀的憂容。
也許唯有她死了,姊姊才能夠自這一切解月兌吧?
這時,房門自外被悄悄打開了,來人像是怕驚擾睡夢中的她,因此格外放輕聲音。
小梨僅瞧了那背光的身影一眼,就認出是誰了。
「……姊?」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出聲。
對方一愣,接著便朝床鋪的方向走來。
「怎麼了,小梨,我吵醒你了?」姊姊半跪在地板上,手在床上模索了會兒,最後握住了她的。
「不是,是我自己突然醒了。」小梨反抓住姊姊的手,因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一直醒著而撒了點小謊,「姊怎麼還不睡?」
「準備要睡了。」姊姊笑了笑,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她听得出姊姊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只是不想令她擔心而笑,姊姊是又听到什麼閑言閑語嗎?
「姊,堂叔堂嬸不喜歡我們對吧?」她忽然開口道。
姊姊沒有回答,可是她感覺到姊姊霎時間的僵硬。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對不起。姊,是我連累了你。」她忍不住道歉。
都是自己拖累了姊姊,若非自己有先天性心髒病,從小便體弱多病,憑姊姊的能耐,又何必寄人籬下看那些親戚的臉色?
其實她都知道的。
姊姊一直以為她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只一心一意站在她身前,想為她遮擋風雨,可她有眼楮,那些收留她們姊妹的親戚們臉上有毫不掩飾的厭惡,她又怎麼會看不到。
之前不講,只是不想讓姊姊更加心煩。
姊姊听了她的話,皺起眉道︰「胡說什麼,你哪有連累我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姊姊早就搬出去自力更生了吧?」她輕嘆,「要是我能消失就好了,反正這世上已經沒有真正關心我們的人,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這樣姊姊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都怪她,不但什麼都不會,身體還糟得要命,老是在生病,讓姊姊為了照顧她不得不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否則以姊姊的能力,每個月兼家教賺的錢,學費又可以靠獎學金,自己一人在外面租房子過生活勉強足夠了。
「你在胡說什麼!如果只剩我一人活在這世上,那有什麼意思呢?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听到沒?」姊姊猛地捏緊了她的手,「而且你別忘了,這世上還是有真心待我們好的人啊,像邱阿姨就對我們非常好,你忘記了嗎?」
邱阿姨是一位義工,她和她兒子都很關心她們。
「知道了啦……」剛才的話說出口後,小梨也覺得自己失言了,因此笑了笑想讓氣氛輕松些。
然而就在這時,她覺得房間似乎開始搖晃起來。
小梨起先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直到擱在桌上的杯子已摔落在地,發出匡啷的聲音,她才驀地回過神。
是強烈的地震!她忍不住尖叫起來,「姊——」
「小梨!」姊姊連忙撲上床抱住她,兩人緊緊相擁,等到那劇烈的晃動以及隆隆聲響過去。
一時間,天搖地動,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搖動這屋子。
「別怕,會過去的……」姊姊不斷在她耳邊輕喃著。
小梨顫抖著,想說自己不怕,只要有姊姊在身邊,她永遠不會感到害怕。
然而她的話卻沒來得及說出口,屋頂的橫梁砸了下來,她只覺一陣劇痛,再來就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