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赫連御舜就按照外敷的方式研磨好了藥材,倒在干淨的扎布上,看都沒看她一眼,先是清理了一下傷口附近的血跡,而後將扎布裹了上前。
網情小言的網言。略顯薄涼的草藥伴隨著隱隱的疼痛讓她咬了咬牙,這是藥物的作用,同時她也能感覺到他很明顯放輕了力道。
整個過程都很安靜,他沒有抬頭,而她也只是盯著膝蓋位置,不去看他的神情,不去看他為她包扎傷口的樣子,心卻一直沒有平靜下來,甚至越跳越快,快到幾乎要蹦出來似的,讓她一陣呼吸困難,她張口輕輕呼吸著,如此一來還能平復心中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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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患了什麼病?」軍臣單于有意拖延二王子于單的問題,看向傳話侍衛,故作緊張地問了句。
「貌似——」侍衛有些緊張地回答道︰「罹患了風寒,請單于放心,左谷蠡王說了只要病情緩和,他便馬上覲見。」
與大漢設置王侯的制度不同,在匈奴之中是允許有「王」這一官稱,王有大小,正如大漢官有等級之分一樣。左賢王、右賢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就是相對于「名王」、「裨小王」的大王。事實上,單于,也就是孿鞮氏雖然掌控著國家命運,但在封王的習慣上實質是以血緣關系的親疏遠近來分配財產、權力和地位。
事實上的確如此,他自顧自的做著這些,好像原本一切都應該如此似的,再正常不過。
從小到大,能為她煎藥的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師父,另一個就是師兄,而今,他竟然就是那個第三人。
伊稚斜是軍臣單于的弟弟,被軍臣單于封為「左谷蠡王」,官級只低于赫連御舜一級,僅次于左賢王的地位,伊稚斜今天缺席著實有點反常,以往他是最熱衷商討政事。
佩刀侍衛沿著大和殿並站兩排進行守衛,殿內設有席座,軍臣單于為中間位置,他之下設了三級階梯,階梯之下則站有匈奴國的重要王侯們。
軍臣單于被于單吵得腦袋疼,抬手揉了揉額角,掃了一眼下面,疑惑問了句,「伊稚斜何在?今天怎麼沒見他人影?」
匈奴皇城,大和殿
又隱約感覺到有什麼苦澀的東西入口,不燙,像是藥汁,許是胸膛之中太舒適了,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絲毫不想醒來。
在旁的傳話侍衛連忙上前稟告,「單于,左谷蠡王今天告了病假,無法前來覲見。」
大殿的氣氛有些凝重,良久後,于單先是上前對著軍臣單于深鞠一躬道︰「單于,我認為這次左賢王帶兵失誤,戰場之上竟然損失十萬大軍,自己卻安然無恙回來簡直有辱我們匈奴的威儀和驕傲,如果單于對左賢王的失職不做任何表示的話,其他王必會不服啊。」
她發現他們兩人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關系,他不合禮數地看過她的身子、又毫不顧忌地擁她入眠,現在還為她包扎傷口,他包扎的動作很嫻熟,令她不得不相信這幾日的確是他經手包扎,有著這般舉止和動作的兩人應該算是相交甚好吧?但他和她又是仇敵,是國與邦國的仇敵,他原本應該殺了她,或者是她——殺了他。
她心中更為詫異,他要為她煎藥嗎?
思緒一陣混亂,卻在這時感到腿部微微一松,他將傷口完畢後起身,又開始拿過煎藥罐,倒入清澈泉水,將她剛剛提到過的槐花和百及放了進去。
想要輕嘆卻止于唇邊,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靜靜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靜靜看著他認真煎藥的模樣。
朝廷之上,與赫連御舜最爭鋒相對的便是這二王子于單,他原本是穩坐左賢王之位,卻因為赫連御舜失去了大王子的名頭不說,更被父王降為了右賢王,所以一直以來,他是最盼著赫連御舜出狀況的人。
朦朧中,她似乎感覺有人輕輕抬起她的臉頰,她的頭靠在一尊胸膛上,胸膛有著令她熟悉的安全感,她輕輕笑著,蜷縮著找到更加舒適的位置。
楚凌裳的頭越來越沉,最後搭載檀木椅上闔上雙眼終于沉沉睡去。
此時此刻,覲見君臣單于的除了左谷蠡王伊稚斜外,便是赫連御舜、二王子于單和右谷蠡王。
火苗映照著他的臉頰,這一刻他看上去很柔和,臉部線條也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只是極為專心地做著他要做的事情。
空氣中開始慢慢浮蕩草藥的味道,由清淡變得濃郁,絲絲縷縷地縈繞在兩人之間,窗外夜風大起,室內卻溫暖異常。
草藥的味道讓原本就虛弱的她開始變得昏昏欲睡,膝蓋上的疼痛開始減緩,人在舒服的時候就想睡覺,尤其是在氣氛極為靜謐和融洽之下。
話說這二王子長得倒也不錯,有著匈奴人獨有的強悍之氣,倒是沒有赫連御舜的英俊氣,畢竟赫連御舜的母親為魏國人,他多少還是帶著點漢人的美態,但這于單不同,五官粗獷,寬額高鼻,如果硬要說赫連御舜和于單是親生兄弟的話,那只能說一點,就是他們共同繼承了軍臣單于霸氣外露的氣勢!
赫連御舜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于單,從他回城那天起,這個于單便在父王面前不停上表他這次的失誤,目的很簡單,只不過是想要拿回兵權而已。
這種感覺很美妙,也很溫暖無害,讓她的夢境也跟著變得柔軟,如同置身在厚厚的棉絮之中,包裹著她,讓她可以無憂無慮地一直依靠下去,不想醒來。
隱約中她又覺得額頭有些溫熱,像是有只蝴蝶輕落在上面,然後沿著額頭一直向下,落在她的雙眼上、鼻尖上,最後落在了她的雙唇之上,久久不再離去。
「好。」軍臣單于輕輕點頭。
赫連御舜低低一笑,恐怕罹患風寒是假,避開朝廷紛爭才是真。
于單豈會放任機會溜走?見單于的話音剛落下便又馬上說道︰「單于,請您一定要給諸位王侯一個交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