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這種地方,但凡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傳得人盡皆知,還沒半柱香時間,大半個皇城都已經知道聖上在御花園跟一個平民女子打馬吊的事兒了。
十六圈後,沈青又想淚奔一下,她提議打馬吊,本意是讓老皇帝預防下老年病癥,沒想到他手氣這麼好,除了前兩圈懵懵懂懂,之後一直都在贏錢,稍稍算一下,她已經輸得很壯觀了,觀光客果然不是這麼好當的!
沈青正猶豫著要不要叫興致正高的老皇帝收局,就看到一個小太監從門庭後出來,站在門庭邊上恭恭敬敬的出聲道︰「墨羽將軍,聖上就在御花園的亭子里,請這邊走。」
听是將軍來了,沈青立時來了精神,「聖上,不打了不打了,將軍來了。」
夏侯湛一身藏青色錦袍,邁著雷厲風行的從紅牆後出來,瞧見聖上和青蘿坐在一塊,桌上還攤著一桌馬吊,立時愣住了,這女人不是被老嬤嬤叫去學規矩了嗎?怎麼倒先跟聖上見著面了。
「哦?」傅鷹軒轉頭去看,慈愛的笑起來,「真是湛兒來了。」
夏侯湛上前正要行禮,傅鷹軒揚手揮了揮,「免了免了,難得寡人今日心情不錯,別讓這些規矩壞了氣氛。」
沈青默默站起來,在將軍復雜審視目光下乖乖走回到他身邊,夏侯湛轉頭看著她,鄒眉低聲道︰「你教聖上玩那個?」
沈青輕輕點頭,心里想說,她沒闖禍,本意是好的,絕對是好的!
傅鷹軒含笑看著兩人之間的神情舉動,心情比方才更好了,「寡人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沒想到這馬吊玩起來如此有趣,青蘿啊,下次寡人要是悶了,再找你入宮陪著打幾圈!」
「……好。」沈青滿心糾結,她竟然變成了皇帝的牌友了,可是往後要是天天這個輸法,她開多少商場都得賠進去啊…
傅鷹軒似看出她的猶豫,從容大度的笑了笑,「你陪著寡人解悶,寡人該賞賜你些什麼,不如…」轉身看著桌面上的那副金馬吊,「就將那副馬吊送給你好了。」
沈青怔了一下,那副金子馬吊,全給她了?!太…合適了!「多謝聖上!」以後打馬吊三缺一什麼的,她一定隨傳隨到!
夏侯湛輕哼著笑了笑,雖然好奇她是怎麼得到聖上好感的,但現在這結果他倒是很滿意。
「湛兒,你等我很久了吧?方才一時興起竟連時間都忘了,」傅鷹軒說著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啟步緩緩走出亭子,「走,你跟寡人回去說說話。」
「是。」夏侯湛說著拉起青蘿一道走。
沈青推月兌了一下,听老皇帝的意思應該是想跟將軍單獨聊聊,于是學著老嬤嬤的樣子,福身跟老皇帝作禮,「那青蘿就不跟去了。」
「不行。」夏侯湛很堅決的否定了,這女人一單獨待著就容易出亂子。
傅鷹軒臉上掛著會心的笑意,這丫頭心思爽直也是很知分寸的人,他與她才相處這小半會兒就越看越喜歡,怪不得湛兒會如此中意她,連那鐲子也送給她了,啟聲開口為她解圍,「不妨事,寡人有話想跟你單獨聊聊,讓青蘿在御花園里逛逛也好,叫寡人的隨行太監跟著,不會有什麼事。」
沈青盈盈一笑,福身謝禮,「多謝聖上。」
夏侯湛也只好放她走,松手前卻又謹言叮囑,「不要隨意亂走,要是出了亂子,本將軍一定嚴懲不貸。」
公然威脅她?!她是整天只會闖禍的人嗎?太小看她了,沈青滿心不爽和郁悶,礙著老皇帝在場,卻只得乖乖答應,「…知道了!」
看著老皇帝和將軍緩緩離開後,沈青心情大好的伸了個懶腰,這一直沒瞧見那個老嬤嬤的身影,估計她是真的不用學什麼宮中規矩了。
站在將軍夫人身後的大太監帶著三分笑意走上來,「夫人,那副金馬吊奴才已經讓人包好送到將軍的車駕上了額,您要是覺得煩悶,要不要去前面的滿香園走走?那邊可是御花園里風景獨好的一處好地方。」
「也好。」沈青沒意見,一切听從導游安排。
這邊廂,夏侯湛跟著傅鷹軒朝著德隆殿的方向緩步走著,遣開了隨行侍衛的跟從,只有兩人沉步緩行的腳步聲,一路上盡是初冬的景致,四處寂靜,偏有些落寞。
傅鷹軒走在前頭,笑著跟身後的夏侯湛說話,「青蘿這孩子倒真是有趣,你知道嗎?剛才她見著寡人的時候,竟然喊寡人老伯,寡人許久沒有被人這樣稱呼過了。」
夏侯湛聞言只是淡然的笑著,這確實像青蘿會做出的事,沉聲道︰「她在民間長大,所以不懂宮里的規矩,聖上莫要見怪。」
「活了大半輩子,寡人早已看清了,這些規矩都只是束縛身份的枷鎖,寡人喜歡她,正是因為她不懂宮里的這些規矩,總套著枷鎖過日子是很無趣的一件事。」
傅鷹軒若有所思的看著紅牆之外的遠空,恍然又記起年輕時候的許多事,心中更是多了幾絲感慨,「寡人看的出,你很喜歡她,不然也不會連那玄玉手鐲也給她了。」
夏侯湛沒有否認,「這次入宮,亦是想請聖上為我和青蘿正式賜婚,不管當初她是怎麼來到我身邊的,現在我想要給她正式的名分。」
傅鷹軒听著很是高興,「佳偶天成本是極好的事,過些日子,寡人就讓歷官尋個好日子舉辦為你們婚事。」
「只怕得快些了。」三年之期已經臨近,返回鏡楚的歸程,亦是刻不容緩的。
傅鷹軒停下腳步,露出凝重的表情,「你來大周,已是第三年了吧?」
「是第三年了。」
傅鷹軒沉吟著嘆了聲氣,「湛兒,當初寡人將青虹劍賜予你,也已經與你提過,在大周的這三年,難道你就絲毫沒有動搖過回鏡楚的念頭?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留下來幫寡人治理大周的這片江山?」
夏侯湛鄭重搖頭,「我只記得當初與聖上的三年之約,聖上應當明白,與我來說,鏡楚才是真正的家。」
「三年,一晃眼就是三年,寡人老了,已經老的記不清事情,寡人只想兒女能長伴膝下,臨老送別,難道這點微不足道的願望,你都不可以幫寡人達成嗎?」
夏侯湛頓了頓,肅然單膝跪在他的跟前,「聖上身邊有許多出類拔萃的兒女,他們會幫聖上治理山河,會陪著聖上促膝解悶…」
傅鷹軒瞬時動容打斷他的話,「可你亦是寡人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