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綴星樓。
紫湘國國都桃城,因為四季不敗的桃花而聞名。綴星樓一帶坐落在桃城城郊,景色宜人,桃花繽紛,是才子佳人多聚處,故而四下吟詩作對,歌舞笙簫成風。
晚風伴著桃花的女敕瓣紛紛揚揚的,互相追逐。柳畔長風,天橋下的護城河好似一塊巨大的黑寶石,在皓月繁星下閃爍著斑駁的碎光……
「海瑞,他們都看我干嗎?」儀夏和海瑞站在橋欄邊,瞟著那些路過的人。
海瑞的笑意叫橋上萬千輝煌燈火映成柔和迷人的曲線。
「那是我家姐姐生的太好看了!」
言語間頗是得意!
「姐姐當初在這里和人斗詩,無人不服!今日可願意一試?」
儀夏瞟了瞟周圍︰「斗詩……啊……那是很容易的!不過姐姐我那不是剛剛才痊愈嘛,身體不好,萬一輸了,豈不丟臉?」
「也是,姐姐身體不適,那今日就算了吧!」這小子深信不疑,單純的讓人心疼!
神啊……原諒她欺騙這麼單純的小孩子吧!所謂人為一張臉,樹為一張皮……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某女還在厚顏的找借口時,忽听海瑞驚喜道︰「姐姐,你看那邊有花燈!你待在這兒別亂走,我去給你買!」
他說完就跑,銀靴一閃消失在人流中。
儀夏不及叫他,惶惶的站在橋欄邊,雙手緊緊握著石欄,心里直盼著那小子快回來!
水汽氤氳,揚起一股濕濕的涼風,帶著水草的點點腥味,咸咸的。
四下人來人往,小販叫賣聲不絕……
儀夏輕嘆,牽動情思,不由念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清脆的鼓掌聲,驚得她猛一回頭——
目光驟得一緊,如叫針刺了一般叫她又猛地轉回身,雙手死死扣著石欄。
淚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
那些曾經最幸福的回憶,此刻卻是最不堪的往事固執的浮現,惹她不得不落淚。
皇甫深,為什麼,為什麼?我都逃到這里來了,可為什麼還是逃不出,你的情殤啊?
「姑娘?」他輕喚她。
她拼命忍住哽咽,告訴自己︰儀夏你要堅強!
「什麼?」努力壓制住哭腔,她回身,低下頭小聲問。
「姑娘的詞雖好,卻太過傷感。可是有傷心事?」他溫文有禮的詢問。
她依舊低著頭不看他,淡然淒楚一笑︰「多情自古傷離別。——我為離別而傷。」
「好一個‘多情自古傷離別’。那人必是姑娘珍重之人!得姑娘關心,也是一生之幸。」
他依舊謙遜有禮︰「在下林翼,敢問姑娘芳名?」
她卻心如刀割。
「水裔……容冥……」漠然吐出四個字。
皇甫深,茫茫人海,此生此世,儀夏再也不願見到你這個人!
好久沒有回應。
她抬起頭,那音容笑貌早已不在。
心中悵然若失,她痴痴凝視著那人站過的地方,方才一切猶如黃粱一夢。
緩緩蹲,一點一點抱緊自己,就在這人來人往中漸漸嗚咽起來,淚水連珠子……
「姐姐!姐姐!」海瑞老遠看到儀夏在哭,本興沖沖買來的燈一丟,急得了不得的就抱住儀夏,「姐姐,你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儀夏倒進他的懷里嚎啕大哭,哭得那樣任性,那樣徹底,仿佛天地間只有哭泣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一樣……
「姐姐。」
……
綴星樓上燈火通明,天橋之畔,有白衣女子哭泣不止………
漫天的桃花散開,似點點星淚,墜落河心,飄走,不理會柳絲的苦苦挽留……
……
低頭掬起一泓香氣襲人的浴水,淋到臉上……
一片花瓣黏在略顯憔悴的面龐上,她自心底幽幽一嘆………
昨晚上哭了太久,至于怎麼哭累了,哭睡著了,她全不知道。
雪女敕的雙臂扶住浴桶邊沿正準備出浴時,門忽然「吱——」一聲開了!
儀夏一抬頭——「啊——」的一聲尖叫!抱著雙肩往水中一縮,濺的水花亂撲,花瓣盈鋪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