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眼楮里看得出,淚花直打轉︰「不得有負君恩啊!」聰明如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含義,說難听了就是伴君如伴虎!
「女兒知道!」低著頭不敢回應他,老人家看出異樣,愁容滿面地松開她,那動作矛盾不舍,手心的熱度傳到她心里︰「父親放心,本宮一切安好!」
走到門口回頭看,古人就是老得快,40多歲的人比現代社會50多歲的更老!他努力扶了扶傾斜的官帽,大概為了遮住白發,真希望是自己的父親!遠遠望著,不由自主地含淚揮手,他展開笑顏揮手離去。
好不容易放下情緒糾結,下定決心轉身回屋,沉穩有余氣勢不足的女聲,突然出現身後︰「雅嬪好福氣啊!本宮快2年沒見家人,皇上也不曾過問!」原來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氣派夠酷,12褶的收腰裙擺,腰間彩帶4條,如此盛裝打扮,活像參加節日慶典。
「看來你的面子大!」她感覺到不對勁,這女人來者不善,俗話說「哀兵必勝」!強敵盡滅之前示弱次敵,絕對是上上策,連忙惶恐地跪下請安︰「臣妾恭迎皇後娘娘!」
隨後不給她回嘴的機會,不讓她抓住任何把柄,站起來就套近乎,看得她眼花繚亂,只能帶著耳朵听︰「娘娘可曾用點心?」領著她就進屋,命令左右端來點心,接著大話西游︰「臣妾本來想著家父走後,立刻向娘娘請安!這下好了,您大駕光臨,正好品嘗臣妾的點心!宸薇宮真是蓬蓽生輝!」
「妹妹很會說話!我就喜歡听你說話,難怪皇上這麼愛你!」哇 !他愛誰誰倒霉,別以為本姑娘愛他,他那樣的行為也不算愛!管它三七二十一,繼續裝蒜︰「皇上雖未明示,但臣妾日常察言觀色,皇後娘娘深得皇上敬愛,後宮各處管理得井井有條,臣妾還求您多多指教呢!」
「點心在哪兒?本宮可就不客氣了!」大眼楮笑里藏刀,徑直走到座位前,拿起點心細細端詳︰「人家走了就借花獻佛,看來是人家不吃的嘍!」皇後也是女人,吃起醋來也夠味哦!瞧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就知道她不簡單,沒有手段如何統領六宮?
「娘娘說笑了!」既然不信,她就不能受人以柄,明擺著質疑點心的食用安全,干脆坐下來一把塞進嘴里︰「真的很好吃!御膳房的東西不同凡響,娘娘也用啊!」
「哦!」面色尷尬的皇後,著實沒有想到她會打太極,頓時無神地咀嚼起來,有些後悔方才的表現。
「康妃娘娘身體不好!」演戲的功底自不用說,她有小燕子的活潑俏皮,絕不會復制她的鼻青臉腫,故作天真地眨眼楮,用表情大放煙霧彈︰「都怪臣妾年輕氣盛不懂事,不知她現在怎麼樣!皇上很快要出門了,一定會掛念她的!」
「有你在,他能掛念誰呢?」不冷不熱的當頭一棒,分明是吃飛醋找錯了人。丫丫的呸!有種找皇帝說理去,是他喜新厭舊,關姐什麼事?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直接跪下信誓旦旦︰「臣妾會侍奉聖駕左右,請娘娘放心!」
看她那個模樣,眼楮瞪得牛大,張開大嘴呼著粗氣,估計是呼之欲出。雙手緊握座位扶手,手絹越擰越緊,清楚地看到戒指遭殃,被她用拇指模來模去,有話說不出口。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作為六宮的主人母儀天下,豈能像康妃那樣宣泄?啞巴虧嘛,讓她變成啞巴沒商量!
「本宮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向來辦事周全,相信皇上不會看錯人!」放下吃到一半的點心,喝口茶起身就要走。美月趕緊送客,客套話說了一堆,她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滿臉笑意地夸她。
一個滑稽的眼色,宮女們立刻領會精神,小華子悄悄溜了出去,幾個人在外面嘀嘀咕咕,露出即將得逞的笑。
「你也要注意身體!」到了門口,輕輕推開她的攙扶,笑歸笑怨歸怨,終究惦記丈夫的身體,卻指桑罵槐地諷刺她︰「年輕人勁頭上來不管不顧,多留心體恤龍體才是!一味地索要有傷龍體,傳出去不好听!」別有深意地拍拍她的手臂,美月覺得針扎一般。
「當然了,妹妹是聰明伶俐的賢妃!」想起姜總管的玩笑話,她可不當成玩笑,吃味兒地拋出一句︰「不會前半夜睡下了,後半夜又」話到嘴邊留半句,听得她心里直哆嗦,強忍著等她說完︰「本宮言盡于此,妹妹好自為之!」
看著她得意洋洋地走著,背影的傲氣彰顯,卻沒有康妃的明目張膽,猶如一朵臘梅生機旺盛。天殺的!敢當眾讓姐下不來台,姐就讓你出丑!
「不就仗著娘娘喜歡你嗎?」太監小楊子躥了出來,與小華子假裝打架追逐,兩人一路迂回前進,故意沖撞皇後鳳駕。尚宮方婉兒大聲喝斥,仿佛借故出氣給她看︰「大膽!打架打到皇後娘娘面前,驚了駕該當何罪?」尚宮是不干活的,指甲比晴雯還要長!
她偏巧此時跑出來,假裝不好意思地請罪,並雷聲大雨點小地罵侍從,擺出教訓人的架勢。小華子帶頭跪下磕頭,主僕一唱一和,看得明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現成的默契,更不明白她怎麼會想到這一層?
「好個二小姐!」表面旁觀實則驚嘆,默默地佩服她,原來不止是放蕩不羈和膽大妄為。
等于她給皇後一盤棋,一盤兩難的棋局。若在鳳兮宮內,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人敢說什麼!可打狗也要看主人,這里是人家的地盤,主家態度如此明了,她縱有再大的怨氣,也要顧及皇後的威儀。
左右權衡之後,她勉為其難地做出高姿態︰「妹妹也別掛在心上,不要罰他們了!」憤怒的眼楮直,哪像慈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