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听上去是多麼美好的窮小子勵志記,但任杰的心里卻泛不起一絲的感動,更多的是一種悲哀。在日子的流里,這個男子漸漸的與自己的心遠離,循著別人的腳步過著別人的生活,淡漠了那最初的心境。「你覺得,你住在高樓大廈的母親,比我生活在農村的母親幸福麼?」這個話語任杰再也忍不住,月兌口而出。話語說出來的剎那,又覺得不妥,自己與他又能有多少的差別呢?同樣不過是一個漂泊的浪子,那份親情也是被自己闖蕩的心放置在了角落,最多是地域上的這些差別,可是又能怎樣,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麼?肋
「幸福,這個詞真的好難,這人生就如江湖,只要踏進去就身不由己。如果,我可以釋然,或許可以放棄掉這些羈絆,不過這樣的話有什麼還是我的追求麼?」男子收起迷茫的眼光,模了下鼻子,再次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如果,歲月可以選擇,那麼我將選擇一個更好的起點,那麼這麼多年的情誼與奮斗真的可以放棄麼?任杰,搖了搖頭,其實自己與眼前的這個男子有這麼幾分的相像,這些規勸的語言連自己都無法勸動,那麼對他來說更是顯得蒼白,縱是自己真的能豁然開朗後,又有什麼資格去強求別人選擇,有誰能保證這個選擇不會傷害到別的人?
人生的初始,本就如同一張白紙,後面寫就的篇章無論是華麗還是樸實,唯美還是憂傷,總有那麼幾段那麼幾句能震撼人心。每個人都有血性,都有自己的夢,只是在歲月的蹉跎下,慢慢的輸給了現實而已,這是人本能的選擇,如果不想遍體鱗傷,就要學會妥協。妥協,讓人們放棄了原本豪華的夢想,退而就其次,或者干脆背棄;那些為數不多的真正較真的人要麼成就風雲,要麼一敗涂地,而更多的人圖的是風平浪靜。鑊
出事後這麼多天,郝珍一直躺在病床上,哪也去不了,原本愛動的她,早已煩膩了,可怎奈有傷在身,想要活動實在力不從心。郝莫整日的繁忙,只有早晚的來探望一番,而他請的那些護工們,在做完自己的本職工作後,就再也不會多作逗留,縱然她們願意留下來,郝珍也不願與她們多說一句話,她不會和沒有共同語言的人勉強的東扯西聊的聊大天。現在,她突然很是想念冷萱,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想到她愧疚不免的溢滿心房,或許自己太過任性,不能去體諒別人的關懷,反而總是認為那是對自己的管制。
還記得那年高考剛完畢,已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郝珍的興奮不已,被高考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心在這兩個月里徹底釋放,整日的約著好友在外面瘋玩,甚至夜不歸宿。郝莫對此甚為擔心,多次找她談話她卻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直到那天,郝莫搬出了冷萱,假說冷萱對郝珍很是不滿,讓她以後收斂一點,郝莫的一句話引起了郝珍對冷萱的幾年的冷戰,她確實收斂了,不過卻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天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對冷萱做的任何事情都雞蛋里挑骨頭般的挑刺,而冷萱卻每次都是淡淡的笑笑,小心翼翼的將小姑子挑出的毛病一點點的修飾好。
病房的門推開,郝珍閉上了眼,以為是到點上班的護工,心里甚是厭煩。「好點了沒?」溫柔的話語如輕紗般舒服的飄進了她的耳朵。
郝珍睜開眼,冷萱就站在自己的床邊,手里端著保溫飯盒,淺淺的笑著看著自己。那張臉沒有了往日的紅潤,蒼白了許多,黑發里竟夾在著隱隱的白絲。「……你……怎麼來了,你好了麼?」郝珍的眼里微微的濕潤,呢喃了一番說著,言語里沒有了往日的霸道。
「我沒什麼,養一養就沒事了,我做了大骨湯,來趁熱喝點吧,這些護工們一點都不貼心,圖省事去醫院的伙房里打飯菜,我都吃不慣,我想你肯定也吃不習慣吧。」冷萱說著,打開了飯盒,濃濃的香味便飄散了開來。冷萱拿起桌上的熱水壺,拿手試了試里面的水溫,微微的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水都涼了,我去打壺水。」
「不用……我……不渴」郝珍說著,眼楮瞥到一邊。
冷萱回過身,看了眼郝珍,臉上再次掛起淺淺的笑容,從郝珍的表情里她讀懂了一切︰「護工很長時間沒過來了吧?」說著放下水壺,走到床邊。
「嗯……」郝珍回答著,眼楮微微的閉了閉。
「哎,這些護工,就知道圖省事,一點也不敬業,我幫你。」冷萱說著俯拿出床下的痰盂,將郝珍慢慢的扶了起來,掀開被子放了進去。
郝珍靠在冷萱溫暖的身上,眼眸里蕩漾著的淚花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怎麼了?弄疼你了麼?」冷萱溫柔的看著郝珍,眼楮里盡是憐愛。
郝珍不顧脖子上的疼痛,使勁的搖了搖頭,眼淚流滿了臉頰︰「嫂子……對不起。」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誰突然遭受這樣的境遇也不好適應。沒事了,以後你有我,我給你做好吃的,我陪你聊天,等你下床後,我推你到外面散心,咱們好好的養,盡早的養好。」冷萱仿佛沒有听到郝珍的話語般的,在郝珍的耳邊喃喃的輕語著。
「嫂子……」郝珍倒進冷萱的懷里,泣不成聲。或許是後悔,或許是自責,但好在這一切還都不算晚。
「傻孩子……」冷萱輕拍著郝珍的背,眼里的淚花流了出來,心里卻溫暖不已。多長時間了,她終于等到了這句話,過去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以及以後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