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不像琬夫人那種蛇蠍美人,像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她面對這些個皇子妃們口蜜月復劍的言語一直含笑應對,既不反駁,也不附和,靜坐在那兒,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粉色菡萏。當真是人如其名,靜如處子。
我心里百感交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我喜歡段易長?不,這不可能,他是剝奪我自由的魔鬼!
我之所以隱忍這麼久,違背自己的良心,出賣自己的感情,背叛自己的姐妹,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擺月兌他的束縛!是他打破了我原本平靜的人生,是他推我進入這權勢爭奪的漩渦之中,我不可能喜歡他的,絕不可能!
可是心里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呢?我百思不解,愈想愈惑,越陷越深。
琬夫人見我神情異樣,也拿起一杯茶來,淺嘗則止,含笑對我說︰「采芹姑娘慢些喝,當心嗆著,這姑娘家的哪里有這樣大口喝茶的?」
我心里正是堵得慌,听到她的冷嘲熱諷,想也不想就惡狠狠地怒目盯著她,她大概沒有想到我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給她面子,這麼舉止明顯地和她對抗,一瞬間驚慌。可她是「大家閨秀」,堂堂四皇子妃,她自認斷不是和我這樣的平民百姓一個等級的,于是立刻換回了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看向身旁的六皇子妃說道︰「采芹姑娘出身平民,是清妹妹的朋友,如果她言行舉止有什麼出位的,還請各位姐姐妹妹千萬包涵。」
六皇子妃帶頭笑了起來,嘴里說著「不會介懷」,眼神卻饒有興致地看向我,似乎在指,清清和我,都是遠遠比不上她們的。幾個皇子妃隨著六皇子妃的回應,也附和起琬夫人來,琬夫人一臉得意的表情,眼神倨傲地看著我,隱隱在說︰「你是斗不過我的。」
我氣惱得五內翻騰,雙手在桌布底下禁握成拳,心里的火苗已經澆滿了油,稍一引著,就要爆炸。而我自己都分不清楚,這滿腔怒火是因為琬夫人的嘲諷言語,還是因為剛才看見靜夫人時的復雜心情。
婢女端上剛烹好的菜肴,我心有所思,木然地側身讓開,上的什麼珍稀菜式一點也沒去注意。那婢女卻十分看不到情況,一個滑手,一碗熱湯傾倒而出,全部灑在我身上。我本來心情就不大好,又遇上這事,正要冒火,那婢女「咚」地一聲跪在我面前,一個頸兒地不停磕頭,嘴里求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奴婢這就帶姑娘去更衣。」
我看著跪在我面前的婢女,心里的怒火漸漸平息,琬夫人說得不錯,我本就不是什麼皇親貴冑,只是一個寄人籬下受人束縛的可憐人,我也許還比不上她呢,何苦為難這些安心做事平心生活的人?我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扶了那婢女起來。
我站了起來,禮數周全地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地說︰「各位夫人,小女子先行告辭更衣,各位慢用。」
說完笑著對那婢女說「走吧」,也沒等琬夫人允許,自己就下了席。瞥見清清眼神微帶詫異,卻是笑著對我點了點頭。
一路走回房間,心緒已平息了下來,才覺得自己剛才做得太不應該,萬萬不該和那些個皇子妃較些嘴上的勁兒,既不能有力反擊她們,可能還會連累清清,心里罵了自己數十上百次,不覺已走到了房間。
婢女守在門口,我自行進屋更衣。找出了一件淡綠色的棉袍,我月兌下外衣,正要換上。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采芹姑娘。」
我又驚又惱,拿起淡綠棉袍緊緊裹住自己,一邊轉身過去,一邊朝後退了幾步,全身防備著警惕著,卻看見身後人是淮恩楊,我心生疑惑,又立刻明白,剛準備要高聲呼喊的嗓子又被我硬生生壓了回去。
「是段易長叫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