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變成狗以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當流浪狗,吃不飽又穿不暖,睡個覺還得跟別的狗搶地盤。
他被林淑惠帶回來後,林淑惠不但把他全身上下包括屁屁都洗得干干淨淨,還用吹風機把他的毛梳理得又順又整齊。
此刻,他正坐在林淑惠的腿上,由她為他打理門面,梳他的毛,清理他的耳朵,她的動作非常輕柔,一點也不粗魯,讓他舒服得癱軟在她的大腿上,享受著她的伺候。
接著,林淑惠兩手撐住他的身體,把他騰空抱起來,對他露出欣喜的表情。
「哇,瞧瞧你,洗干淨之後可愛多了耶。」
王祖德新鮮的望著她的臉,林淑惠正對他露出可愛的笑容,就像一個女人在逗小孩一樣,不只表情豐富,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十足的小女人,而她身上穿著寬松的休閑服,沒穿的胸部隱約透著性感誘人的曲線。
她身上每一寸春光,他全瀏覽完了,心想倘若男人婆知道自己帶回家的狗狗是他變的,肯定會殺了他吧?
經過了今晚,他看她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對她充滿了新鮮和不可思議,原來私底下的她,也可以這麼溫柔可愛。
「我給你取蚌名字,要叫什麼好呢?」
取名字?太好了,她是真的打算收留他,也好,總比在外頭當流浪狗好,他實在受夠了那種日子。
「小黃?叫小黃好不好?」
啊咧?沒搞錯吧?又不是出租車!叫什麼小黃啊。
林淑惠新鮮的盯著他的臉,有了一個大發現。「嘿,你的表情好豐富喔,我沒看錯吧,你這表情好像在說不要呢。」
沒錯,識相的就別給我取這種時尚不足、俗氣有余的菜市場名。
「阿寶呢?叫阿寶好不好?」
我還數來寶咧!不要!
「哈利呢?」
不喜歡!
「吉利--路路--啾啾--可可亞--」
不要!不愛!不滿意!換一個!
「你都不喜歡?厚∼∼,你還會皺眉頭耶,那你到底喜歡什麼名字呢?」
只要是听起來像狗的名字我都不喜歡。
「祖德。」
什麼?
他嚇了一跳,圓滾滾的眼楮瞪得好大,她……她怎麼會突然叫他的名字?難道……
「哇,你有反應耶,耳朵都立起來了,你喜歡這個名字對不對?哈哈--決定了,就叫你祖德!」
啊?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傍他取名叫祖德?這不分明罵他王祖德是狗嗎?
這個臭婆娘,虧他王祖德還開始對她有好感,居然在暗地里侮辱他。雖然他就是王祖德,但他也不願意在他變成一只狗的時候天天被人叫他的名字來侮辱呀。
「小心,祖德。嘿,仔細一看,突然覺得你和那個王祖德長得還滿像的耶!」
「汪嚕汪嚕吼嘰汪嗯--」放屁啦,我那麼英俊瀟灑,哪會像現在又土又丑!你的眼楮是長到哪里去了?
他想抗議,偏偏只能發出狗吠的聲音。
「唉,希望王祖德德跟你一樣幸運,能夠平安無事就好了。」
他盯著她臉上浮現的憂心,不由得一愣——
「你知道嗎?王祖德幾個禮拜不見了,所有人都急得到處找他,沒人曉得他發生什麼事?真是急死人了。現在只能祈禱老天幫幫忙,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
望著那張充滿憂心的容顏,他怔怔的盯著她一臉凝重的神情,原來她是在自言自語,把變成狗的他當成了傾訴的對象。
原來私底下,她非常為他擔心,讓他感到意外。
林淑惠撫模著他的頭,輕聲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叫祖德嗎?」
是呀,好好的名字你干麼亂取,這可是我的專利權耶!
「因為找希望他像你一樣運氣好,即使遇到了危險,也會有貴人來相助。」
原來如此啊,她的目的不是羞辱他,只是希望討個吉利,想不到她對他並不壞嘛,其實……她人滿好的嘛,也很善良,而且她笑起來挺可愛的,真不明白這女人平常在辦公室干麼老是板著一張臉。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我就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雖然你長得又土又丑,但我就是喜歡沒有血統的土狗,土狗才聰明呢,你放心,對人,我不會以貌取人,對狗,當然也不會以貌取狽嘍,哈哈。」
哎,他能說什麼,他現在的確是又土又丑,而且是人人喊打的過街小土狗。
「叫你祖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個王祖德呀∼∼成天跟狗一樣到處發情,動不動就去女同事的位子上巡一下。」
「汪吼吼吼--汪嚕汪嚕汪嚕--」誰說的!我抗議!我才沒有到處發情咧!而且你的辦公室我可完全沒巡過!
「咦?你好像真的听得懂我說的話一樣,反應好激烈,表情也好豐富喔,而且越看還真越像那個王祖德呢,你該不會是他變的吧?」
他僵住,一瞬間安靜無聲,在林淑惠狐疑的目光下感到一陣驚惶,不會吧,她、她不可能真的看出來吧?
林淑惠盯著他看,那眼神像是X光要把他給看透似的,讓他不由得冒冷汗,但下一刻,她立刻漾出開懷的笑容。
「哈!怎麼可能!你當然不可能是那個王祖德變的,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我在想什麼啊,真是離譜。」
呼……真是嚇死他了。
「來,我們睡覺覺吧。」她抱起狗狗往臥房走去,一塊兒躺在床上,將他放在自己手臂圈起的胳肢窩里,然後另一手伸長將床頭燈關掉,一邊模模他的頭,一邊哄他睡覺。
王祖德睜大眼楮,發現自己即使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包括她的臉、她的頸子,還有她的身體,而由于被她圈在手臂中,連帶的也讓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將他的狗掌放在她柔軟的胸部上。
這不能怪他喔,是她硬要把他圈在懷里,讓他沒得選擇,他可不是故意要佔她便宜喔。
「晚安嘍,乖乖睡覺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嘍。」她在他頭上親了一下,這個疼愛的小動作居然讓他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他盯著林淑惠毫無防備的安詳睡顏,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再環顧四周,貓咪艾莉睡在沙發上,傻大狗查克睡在地板上,外頭依然下著大雨,但室內是那麼的寧靜溫暖。
濃濃的睡意襲來,他閉上沉重的雙眼,這一夜,他總算可以睡個安心的好眠,他把頭枕在她的胸部上,隨著她的呼吸而緩緩起伏著。
嗯……好柔軟,好舒服,好有彈性喔……
對王祖德來說,多虧了林淑惠,讓他每天都有好日子過,有好東西可以吃,有好床可以睡,有專人為他梳毛打理生活起居,更有好胸部可以趴……不能怪他,是她自己硬要跟他擠在一起的。
這男人婆對男人也許很凶,對小動物卻很疼愛,而且他也發現林淑惠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除了對動物很溫柔,對朋友也很溫柔,例如有一次,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來找她--
「我不難過,我根本不在乎他,這世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才不要浪費時間去為那種男人難過,我不難過,一點也不--」
王祖德在一旁看著一個女人哭倒在林淑惠的懷里,林淑惠則抱著這個明明很傷心卻依然嘴硬的女人,任由這女人哭濕了自己的上衣,用手輕撫著對方的背,還用著溫柔卻不失輕松的語氣來安慰朋友。
「傻瓜,失戀本來是人生必經的歷練,就跟考試一樣,被當掉一科誰不難過。」
「不,我--我不難過--」
「難過又不是丟臉的事,會傷心表示我們有血有淚,所以你一定要難過,而且要把失戀療程給走完,只有這樣,難過才會過去,壓抑只會延長傷害的復原期,因為壓抑只是把難過給藏起來,假裝它不存在,事實上它一直都在,如果因為壓抑而不去處理它,內心的傷口可是會延續好多年喔,這樣太不劃算了,長痛不如短痛,你就難過到底吧。」
「我不要人家同情我。」
「有什麼關系?這次我來同情你、安慰你,下次換我失戀時,才有理由找你來安慰我、同情我,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對方一听,原本用力壓抑的情緒終于潰決,哭得唏哩嘩啦。
「對,用力哭,把悲傷哭完後,你就會笑了。」
「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上次有個跟我說這句話的朋友,結果來年嫁得超幸福的,現在問她,她都死不承認自己講過這句話。」
原本偎在她懷里哭得很激動的女人,忍不住因為她這句話而笑得肩膀抖動,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連一旁的王祖德听了也很想笑,原來林淑惠是那麼善解人意又懂得開導朋友的人,而且還挺幽默的咧。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林淑惠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一面,就是非常關懷小區里的老人。
「老杯杯,今天好不好啊?」
王祖德的脖子上系著狗鏈,站在林淑惠身邊,好奇的看著她和另一個老人講話,發現林淑惠每次遛狗,只要見到這位老人坐在路邊,都會過來和老人家聊天。
「年紀大了,眼楮越來越差,現在連看電視都覺得刺眼,爬幾階樓梯就喘氣,不中用嘍。」
「沒那麼嚴重啦,大老遠的您就對我笑,表示您的眼力很好啊,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不用客氣,可以直接說出來喔。」
通常當她說完這句話後,遛狗就會變成到人家家里去做維修服務,例如換換燈泡,或馬桶漏水、熱水不熱、遙控器沒電、電視畫面模糊等等之類的問題,她都熱心的一一幫老人家解決,而且還不止一家,今天是這家獨居老人,明天換成另一家獨居老人。
依他看,這女人干脆去選里長算了。
「來,祖德,這個給你吃。」
喔喔喔,老女乃女乃的祖傳炖牛肉,太贊了太贊了!
王祖德立刻大口吃著老女乃女乃送來的炖牛肉配白飯,托男人婆的福,這小區附近的老人都對他很好,不是請他吃牛肉、鹵雞腿,就是上好的豬排,外加綠豆湯和鳳梨酥當點心。
老人家愛屋及烏,他們喜歡林淑惠,連帶也愛護他這只土徇,大家知道他吃東西很挑,都會準備豐盛的食物來招待他。
「哈哈哈,祖德這只狗真的好特別,瞧他吃東西的樣子,好有規矩喔。」
當然了,他可不像一旁的查克,查克像是路邊乞丐一樣吃相難看,還吃得都是口水,他可是有家教的公子哥兒,就算變成狗也一樣吃得很紳士。
啊,你這個壞狗,干什麼,不準搶我的!
「哈哈哈!你看你兩只狗,搶成一團。」老人家笑道,連林淑惠也笑出來了。
「查克,不可以搶祖德的,你是大狗,要讓小狽。」說著林淑惠抱起祖德放在自己的腿上,將牛肉碗拿起來,遞到祖德的面前。「來,吃吧。」
有了主人的命令,傻大個查克不敢造次,而王祖德也終于可以好好享受,他一邊吃,一邊默默的看著林淑惠的笑容,一雙又黑又亮的眼楮閃著幽深的光芒。
她對他真是好,完全不在乎他是一只丑土狗,心中早升起感激,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他真不明白,她明明可以很有女人味的,為什麼在辦公室時老是打扮得跟個男人一樣?
如果她可以像現在這樣溫柔,他對她的態度也會很紳士的。
每天跟她相處在一起,並且同床共枕,看她看久了,其實覺得她挺可愛的,甚至都有點忘了她男人婆的形象。
而對于林淑惠來說,撿回祖德這只小流浪狗不久,她就發現這只土狗很特別。
雖然牠外表是狗,但是行為模式實在一點也不像狗--
祖德不吃狗飼料,對狗骨頭沒興趣,只吃人的食物,這她能接受。
牠不睡地板,不睡狗窩,只睡沙發或床,這還算正常。
最特別的是,牠習慣用「坐姿」,不是狗的坐姿喔,是「人的坐姿」,這一點她還能見怪不怪,心想祖德大概是從上一個主人那里學來的。
但是有一點讓她很傻眼,就是祖德會「上廁所」。
牠不在外頭撒尿,也不在路邊拉屎,而是直接晃到她的浴室去拉在馬桶里,而且上完還懂得沖水。
她第一次看到祖德上洗手間時,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不過這還不是最震撼的,當她看到祖德「開冰箱」時,驚訝得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當時她在廚房洗碗,祖德就這麼當著她的面走到冰箱前,用牠的前掌把冰箱門推開,然後咬了罐啤酒來到她面前,站定的看著她,仿佛在對她說--我要喝啤酒。
傻眼的她就這麼與牠對看了好久,牠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居然用牠的狗掌推推她的小腿,仿佛在催促她快點幫牠開啤酒,而她也真的就乖乖的幫牠把啤酒打開,然後倒在碗里,接著就看到祖德低頭咕嚕咕嚕的喝著。
離奇的事件還不止這兩樁,記得有一回她電視新聞看到一半,暫時離開去忙其他的事,等她回到客廳時,卻發現電視被轉台了。
她呆愣的瞪著電視里的籃球賽,然後再轉頭望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祖德好半天,盡避她滿心疑惑,但最後仍是把這事當成巧合。
狽怎麼可能看電視?而且還會自己轉台看球賽?大概是遙控器秀逗吧,她當時這麼告訴自己。
祖德是她遇到最特別又最奇怪的狗,一般狗狗愛玩的撿球游戲,祖德完全沒興趣,而且牠吃東西很挑,不好吃的不要,不干淨的不踫;她還看過祖德盯著她的商業周刊,仿佛看得懂上頭的文字,她當然不會真的認為祖德看得懂,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呀。
對于祖德這些異于常狗的奇怪舉止,她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就當自己收養到一只很特別的狗狗吧。
但最讓她感到不解的,就是祖德每天早上都堅持要跟著她去上班。
「祖德乖,進去!」
「汪汪!」
「我要去上班,別跟著我呀!」
每天早上她都得和祖德來一場拉鋸戰,也不知道牠哪根筋不對勁,平常要帶牠出去遛一遛,牠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到了早上就肯定要跟她一起出門。
「別鬧了祖德,乖乖待在家里。」
「汪!汪汪!」
「啊!祖德--」
趁她一個不注意,王祖德成功的從她兩腳之間鑽出客廳門外,奔向走廊上的樓梯。
懊死!林淑惠趕緊關上門,急急的追去,也不知祖德在發什麼狗瘋,居然就這樣給她奔往樓梯間,往樓下沖去了,害得她也只能跟著追下樓去。
她一路從十樓奔到地下一樓的停車場,兩腿幾乎要癱軟了,可是她沒有喘口氣的時間,因為停車場這麼大,要是祖德真的走失了,她可能再也找不到牠,想到這里她就更加著急。
「祖德!祖德!」她喊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汪汪!」仿佛在回應她似的,祖德的吠聲傳來。
她忙隨著叫聲尋去,意外的在她的車子旁找到祖德。
「祖德!真是的!你怎麼亂跑呀!」
「汪嗚--」祖德停在車門前,兩只前腳還放在門板上,對她叫著,彷佛在對她說話。
「不會吧,難道你想上車?」
「汪!」祖德對她吐著舌頭,搖著尾巴,似乎在對她說「是」。
「不行呀,我是去上班,不是去逛街!」
「嗚嗚--呦嗚--」可憐兮兮的哀求聲,不但對她做出失望的表情,還哎個幾聲給她听。
她實在搞不懂,平日沒興趣出門遛達的祖德,為何早上一定要跟她出門?她原本想帶牠回屋子里,但在經過剛才追逐的折騰後,浪費了不少時間,而且她也沒空再繼續跟砠德做拉鋸戰了,最後她終于妥協。
來到車門前,打開車門。
「好吧,上車。」
「汪!」祖德立刻眺上車,來到駕駛座旁的位子,然後不吵也不鬧,乖乖的坐著。
林淑惠坐入駕駛座後,沒好氣的看了祖德一眼。
「高興了是吧?這麼想眼我一起上班?」
咦?她沒看錯吧?這家伙居然對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失笑的搖頭,拿牠沒轍,把公文包往後座一丟,發動車子,帶著祖德一塊兒上班去。
到了公司,她帶著一只狗上班,可想而知一定會引來其他職員的好奇和騷動,大家爭相好奇來觀看,七嘴八舌的問著。
「副總,這是您的狗呀?」
「是呀,我最近剛收養的。」
「牠是什麼品種的狗?」
「哪有什麼品種,不就是土狗一只。」
「牠幾歲啊?」
「不曉得,我在停車場撿到牠,就帶回家養著。」
大家好奇的爭相看著這只小土狗,很意外他們的副總居然帶一只狗來上班,不過人在社會上打混,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狗面看人面。
這只狗雖然長得土,但是後台強,有靠山的,大家對副總敬畏有加,當然連同對副總的愛狗也禮遇有加了。
「牠叫什麼名字呢?」秘書問。
「祖德。」
此話一出,眾人霎時噤聲不語,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副總居然把這只狗取了個跟總經理一樣的名字。
面對大家詫異的表情,林淑惠顯得老神在在,像平白那樣對大家說道︰「沒事就回自己的位子上工作吧。」說完她便徑自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心想祖德平時除了開冰箱、喝啤酒和上廁所等詭異舉上之外,其實還滿安分的,因為不會影響員工上班,她有很多公事要忙,就讓狗狗自己在辦公室里隨意走動,反正牠自己會去上廁所,也毋須她關照。
待副總進了自己辦公室後,終于有人噗哧的笑出來。
「副總故意把狗狗叫總經理的名字耶。」
「好好笑哦。」
「哈羅,祖德。」有人一邊模著狗的頭,一邊叫牠的名字,其他人見狀也跟著學。
「祖德,握手。」硬是抓起牠一只前腳來握。
「祖德來,這個給你吃。」一根吃剩的雞骨頭擋住牠的視線。
「祖德乖,咕嘰咕嘰。」一只手搔牠的脖子。
「祖德--」
大家祖德祖德的叫著,這些全是他的員工,平常對他禮遇有加,現在全都把他當成玩物在玩。
這真是變成狗的悲哀,他非要跟著林淑惠來,就是想來看看他的事務所,畢竟這是他的公司,他當然很關心,能看到大家,他也很開心,除了想知道他辛苦經營的公司近況如何,更想知道大家是否想念他?
然而,當大家听到他的名字時,帶著玩樂的心情叫他,把他當小丑一般的逗弄,他的內心不免有些失望,枉費他平日對她們這麼好,難道她們都不會想念他嗎?
他還以為他的失蹤會讓大家傷心難過呢,可是現在看來,大家也過得挺好的,心里禁不住有些酸酸的。
想起從前那些榮耀的日子,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禮遇的對象,年紀輕輕就當了老板,受人贊美景仰,假日打打小白球,和三五好友去夜店狂歡。
「唉,不知什麼時候可以找到總經理?」
終于有人提到他,王祖德立刻豎起耳朵來听,心中不免欣喜,果然員工還是想念他這個老板。
「對呀,若是找不到總經理怎麼辦?」
呵呵。她們果然還是擔心他的。
「公司會不會倒啊?我可不希望失業。」
咦?
「對啊,我也擔心呢。」
「應該不會吧,就算經營不下去,也付得出遣散費吧,老板家很有錢的。」
「是這樣就好,光靠副總一個,我真怕她應付不來。」
「唉.要是公司結束經營,我會很傷心耶。」
「我也是呀,去哪里找一個這麼養眼又會搞幽默的老板。」
「就是嘛。」
這些人說得很小聲,但一字不漏的全被王祖德那靈敏的狗耳朵听到了,大家擔心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工作有沒有保障,原來他在員工心目中只是一個長得帥又會逗她們笑的男人,充其量,不過就是老板與員工之間的關系而已。
他默默的走開,雖然這也不能怪大家,因為這是人之常情,但他還是感到失望,他到處遛達,不經意的從林淑惠未關起的門縫看見一個熟悉的美麗身影,是他的女友!
見到海麗,他的耳朵和尾巴都翹起來了。
海麗怎麼會到公司來?肯定是擔心他吧!在一股沖動沖上去之前,他很快又冷靜下來,因為他想到自己變成流浪狗之後曾經被海麗給轟出去,與自己平日對她的印象大有出入,于是他沈住氣,默默的走進林淑惠的辦公室,決定先在一旁觀察再說。
「是嗎?王家那里還沒有任何消息?」
「我打電話去,王老先生說他們放出消息,只要有人可以提供他們兒子的線索而找到兒子的話,就會贈送一筆豐厚的獎金。」
戚海麗神情顯得落寞。「我好擔心祖德,我真怕他出事了。」
海麗……王祖德心中感動,海麗果然還是最擔心他的,讓他好欣慰呀。
秘書端來兩杯咖啡,放在桌上後,安慰戚海麗。
「戚小姐,我相信總經理吉人自有天相,他會平安無事的。」
「我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再也見不到祖德,我真怕我活不下去。」
「戚小姐,千萬別這麼想呀,總經理一定會平安的。」秘書忙安慰道。
「我和王家人都會盡全力找他,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林淑惠說道,她始終沈穩如山,維持一貫的女強人姿態。
戚海麗點點頭,抹去瞼上的淚水。
「真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客氣。」
「那我走了。」
「慢走。」
戚海麗站起身,禮貌的告別後,轉身走出林淑惠的辦公室。
待她走後,秘書禁不住贊嘆。「好美的女人喔,令人又憐又愛,看她難過的樣子,害我也跟著難過呢,總經理要是曉得他女朋友這麼擔心他,對他如此的痴心,一定會很安慰吧。」
「擔心嗎?我看未必。」
秘書呆了呆。「副總?」
「一個妝容化得很完美,還能搽上新的指甲油,出門不忘戴項鏈,頭發整理得又直又亮,精心打扮自己的女人,我實在看不出來她哪里難過?」
「咦?」
「你沒發現嗎?在總經理失蹤這半個月,她來了五趟,每次的指甲油顏色都不一樣。」
秘書听了也像是突然想起來。「對耶,听您這麼一說,我也有這種感覺,她的打扮一點瑕疵都沒有呢。」
「如果你的男友失蹤半個月,你會怎麼樣?」
秘書雙手模著自己的臉頰,皺起眉頭回答︰「我可能會難過得連來上班都沒心情,更別說打扮了。」
「這就對了。」
秘書恍然大悟,她明白了副總的意思,由于戚海麗剛才傷心的樣子實在楚楚可憐,而自己只注意到戚海麗的淚水,以至于忽略了一些細節,現在經副總提醒,她也覺得不太合理。
在戚海麗身上感覺不到憔悴,應該說,她哭得很漂亮,就像電視連續劇的女演員在演哭戲時,依然保持完美的妝容一樣,一頭長發吹得又直又亮,不輸給洗發精廣告模特兒那一頭烏黑閃亮的秀發。
秘書心中很訝異,由于副總向來給人男人婆的感覺,所以連帶也會讓人認為她像男人一樣粗線條,想不到她居然如此細心。
「副總,戚小姐她--」
「好了,公事重要,別管別人家的事。」林淑惠就此打住話題,對她來說,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才是最重要的,那種八卦的東西,她沒興趣。
秘書當然立刻遵命,不再談及不相干的事,不過她心中偷偷對副總更加崇拜呢,她發現副總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上司,或許平日她和總經理好像不和,但在總經理出事時,副總卻一肩扛起公司,而且還全力尋找總經理的下落,她很高興可以在這樣的上司手下做事。
在戚海麗離開後,王祖德就跟在她的後頭一塊兒走出辦公室,他多麼想告訴海麗,他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王祖德呀。
手機鈴聲響起,戚海麗接起手機,原本要進電梯的她,改變主意往這棟商業大樓的公用女洗手間走去。
「喂,我是。」戚海麗的神情更加難過,幾乎是低潮了。「還沒找到他,一直沒消息,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真的會難過死。」
海麗……如果他現在可以回復原狀,他一定會緊緊抱住海麗,告訴她他終于下了決定,不會再猶豫了,他想娶的女人就是她,戚海麗。
由于他自身條件很好,所以總是認為不需急著結婚,把事業擺第一,要結婚,等他三十五歲以後再考慮,可是當他從天堂掉到地獄,莫名其妙變成該死的流浪狗以後,嘗到了人情冷暖的苦滋味,而海麗這麼擔心他,讓他好感動,如果他還有機會變回人,他一定娶海麗!
「你想想看,如果他真的出事了,那我嫁入豪門的夢不就碎了?想到這兒我就難過得要抓狂,好不容易釣到一個有錢的男人,每天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什麼都依他,還要表現得很乖很順從,忍受他的大男人脾氣,我這麼辛苦是為什麼,就是希望當少女乃女乃呀。」
什麼?不,他一定听錯了。
「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女人,要贏過那些千金小姐,讓他爸媽同意讓我進王家當媳婦,只能從他們兒子下手,只要他們兒子想娶我,我就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當上王家少女乃女乃,我努力了這麼久,如果找不到他,這二年來我豈不功虧一簣了?想到這里我就難過得不得了!」
王祖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冷了,發怔了好半晌後,他調頭默默的離開。
他以為一直很愛他的海麗,原來真正愛的是他的「家世」,自己變成狗已經很淒慘了,在變成狗後反而知道事情的真相,更是悲慘。
失去了英俊的外在和身分地位,他變得一文不值,什麼都沒有了,這樣的他,誰會真正關心他呢?
「祖德!」
一聲熟悉的叫喚令他愣住,原本低垂的頭倏然抬起,望見林淑惠匆匆跑過來的身影,她神情緊張,伸出的雙手將他給舉高,沒好氣的輕聲斥責。
「真是的,原來你逛到這里來了,發現你不見了真把我給嚇死,萬一你走失怎麼辦?到時候又變成流浪狗誰來救你呢?不要亂跑知道嗎?你真是頑皮的家伙。」
林淑惠將他摟在懷里,嘴巴雖然念著,動作卻是寵愛他的,抱著他走回辦公室。
懷中的王祖德抬著頭,深邃的眼神閃著清幽的光芒,靜靜的望著她,貼著她柔軟的胸部,乖乖的窩在她溫暖的懷抱里。